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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士兵反应再快,也没有离弦的箭快,眼看着杨兼便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当——当当当……”
城楼下被拦在外面的齐军竟然举起盾牌,掩护杨兼的马匹移动。
“这些叛贼!!”齐天子在楼上怒吼着:“这些叛贼想要干甚么!?他们都干了甚么好事!”
这个距离,就算杨兼武艺再好,绝对躲不过这么多飞箭,眼看着便能射杀杨兼,楼堞下的齐军们竟是突然“倒戈”,举着盾牌护送杨兼。
其实说起来也是,齐天子因为惧怕周军攻入城中,所以把一半的齐军都关在了门外,拒之门外不让入内,齐军心中本就死灰一片,如今齐天子又下令放箭,要知道楼下可不只是有杨兼一个人,还有很多“自己人”,那么多齐军堆在楼下,汪洋一片,飞箭不长眼睛,必然会伤到自己人,齐天子不惜用这么多齐军陪命,到底甚么才是自己人?
齐军一个个心灰意冷,加之杨广只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娃娃,这些士兵多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壮汉,难免感同身受。一朝天子,竟然狠心的将弱小扔下城楼,这还算甚么天子?
齐军们顶起盾牌,保护杨兼,杨兼没有任何犹豫,快马冲过去,冲到城楼之下,一把抱住杨广。
杨广浑身血粼粼的,接到杨广的齐军士兵将杨广轻手轻脚的地还给杨兼,杨广似乎还有一些意识,气息游离,浑身无力,一张肉肉的小包子脸,竟然比第一次见面时候还要干瘪,双颊往里凹陷,一双大眼睛几乎凸出,嘴唇紫灰,裂开了无数条血口,整个人气息奄奄,说不出来的可怜儿。
“父亲……”杨广的嗓音沙哑,好端端一个奶音,几乎变成了锉刀,费尽全力吐出两个字,似乎再也忍受不住,气息一松,登时昏厥了过去。
“儿子!”杨兼吓得连忙去探杨广的鼻息,还有呼吸,幸好只是晕了过去,杨兼连忙翻身上马,一手拉住马缰,另外一手抱住染血的小儿子,对身后的齐军士兵说:“如有愿意跟随兼的士兵,便随兼一道回营!”
楼堞下的齐军士兵瞬间喧哗起来,杨兼的话好像一滴清水落入了热油之中,不知是谁大喊着:“齐天子残忍无道!我等愿意追随将军!”
“我等愿意追随将军!”
“追随将军——”
齐天子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那喊声冲天而起,仿佛示威一般,齐天子怒吼说:“反了反了!!这把子逆贼!!杀!给孤杀!全部射杀!放箭!放箭啊——!!!”
齐天子怒吼的面色扭曲,身边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方才是让放箭去射杀周军的主将,这还有一些道理,因此士兵们听令放箭,但是现在,天子竟然让他们射杀自己人。
这些弓箭手都是有幸逃入平阳城门的士兵,而关在外面的士兵,是跑在后面,没有能进入平阳城门的士兵,士兵们平日都生活在一起,训练在一起,许多人都是认识的,如今天子让他们射杀自己的战友兄弟,士兵们如何能下得了手?
冯小怜说:“人主,你看呀!都是段韶的过失,他训练的兵马,竟然不听指挥!”
段韶气得雪白的胡子差点立起来,齐天子怒不可遏,说:“快!!下令,全部射杀!这些都是反贼!”
“可……”段韶想要告诉齐天子,这些都是大齐的子民,一旦放箭,平阳的百姓会怎么看?平阳的民心瞬间便会丢失,接下来该怎么打仗?
但是齐天子不听,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唰!”的一声,直接夺过旁边一个士兵的弓箭,将弓拉满,箭镞子直指段韶的鼻尖儿,齐天子怒吼说:“下令!!不下令你也是反贼!死的便是你!”
“天子……”
“天子不可啊!”
“大敌当前,怎可射杀主将呢?!人主三思啊!”
段韶一愣,就在他们怔愣的空档,杨兼已经被齐军士兵保护着,一路后退,杨忠立刻下令前去接应,大军将杨兼和小包子杨广团团包围,严密护送,很快撤退。
杨广奄奄一息,情况非常不好,他落入齐军手中已经有些日子了,伤口显然没有治疗,已经红肿发炎,溃烂一片,杨兼心中煎熬,沙哑的说:“暂时撤兵。”
“是!”
杨整立刻下令:“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鸣金——”
“收兵——”
周军九万之众,再加上齐军被关在门外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撤退,犹如潮水一般,慢慢退却。
杨兼策马带着小包子,一路飞奔冲向营地,营地守门看到杨兼飞马而来,马匹上染着血色,立刻大喊着:“打开营门!将军回来了!”
“打开营门——”
杨兼没有住马,也没有减速,一路从营门飞驰而入,沙哑的喊着:“徐敏齐!!徐敏齐何在!?快找医官来!”
徐敏齐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血淋淋的小包子杨广,他瞬间也不结巴了,也不怕生了,指挥着众人说:“快,把小世子放在营帐中,去拿我的药箱,打水来!”
完全不需要仆役动手,众人分头去取药箱,还有人飞奔去打水,很快全都准备妥当。
徐敏齐将杨广放在营帐的床上,剪开他染血的衣裳,衣裳全都贴在伤口上,死死黏住,只是靠剪子剪开,完全不是办法,杨兼看到这一幕,呼吸登时粗重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癫狂的怒火,双手狠狠攥拳,指甲几乎掐入肉中。
徐敏齐说:“我要开始医治了,都去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