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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老爷子已经从ICU出来了,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单钊正坐在床前陪护,见刑骁进来,就起身过来替他拿手里的大包小包。
刑骁问单钊吃了没有,单钊摇头说还没有,刑骁就说一会儿去医院食堂买两份饭过来一起吃。
谁知单钊却问他:“你也没吃吗?”
刑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当然没有,现在才十一点四十。”
单钊抿了抿唇,眼睛也看着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他……怎么没带你去吃饭。”
刑骁懂单钊意思了。
宰丞看到了他和岳松在停车场的画面,单钊八成也看到了,于是一个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一个问出了奇怪的话。
刑骁也不想藏着掖着,伸出两只稍有些回暖的手捧住了单钊偏向一侧的脑袋,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岳松是准备请我吃饭,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想快点回来见你。单钊,我只想和你一起吃饭。”
单钊被这个动作给定住了,刑骁看向他的充满着爱意和依赖感眼神让他感到恍惚。
他一上午都处在一个迷惘失重的状态,后来收到刑骁的短信说事情办好了,要回来了,就去了走廊上等,谁知会看到停车场上他和岳松紧贴在一起的那幕。
那一刻他觉得脑海中的耳鸣声就像闷雷一样轰然炸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出去把岳松打倒在地上。
可当他抬起脚步的那一刹,他猛然记起自己和岳松并无差别,他们都曾在那片深蓝色的海上对刑骁做下过禽兽之事,于是他的腿僵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了。
他比岳松幸运,他现在还能拥有刑骁不过是因为……刑骁喜欢他。
单钊看着选择回到他身边的刑骁,体内那种好不容易才缓解的无力感又一次涌了出来,像巨蟒一样盘踞纠缠在他两条腿上,拉着他不停往下坠。
谁知刑骁久等不到单钊的回应,突然踮起了脚想凑过去吻单钊。
那双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渴求着他的眼睛在单钊近前闪着温柔的光,并轻轻眨了一下,单钊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是在千分之一秒内想起了那天他的爷爷扶着餐桌倒下的一幕——
他和刑骁在厨房内放肆地相拥相吻,而他的爷爷却在咫尺远近的地方一睡至今。
单钊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刑骁推开了,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手下的力道。
刑骁没有防备,被推开了一大步,后背猛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寂静的病房在这一刻更加寂静,刑骁怔愕地看着单钊,单钊呆住了,茫然又后悔地看着刑骁,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刑骁从背靠着墙的姿势重新站直身体。他冲单钊笑着,两手重新插回口袋,说:“没事,单钊,我理解的,那个……我去食堂买饭了,你在这儿陪老爷子。”
单钊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刑骁的笑容让单钊的心脏像被人剖开一样的痛起来。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看到刑骁笑,刑骁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说理解,为什么不恼怒地扑过来骂他是个傻逼蠢货或者干脆扇他一巴掌打他一拳。
单钊想道歉,想拉住刑骁说对不起,刚才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还有些不适应,他是喜欢刑骁的,他也想亲吻刑骁,搂进胸膛用尽全力的那种。
但是单钊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最后甚至连“嗯”一声都没有,就这么目送刑骁一步步走了出去。直到病房的门再度合上,他仍保持着那个推开了刑骁的动作,触碰到刑骁身体的十根手指冷得几乎冻成了冰。
刑骁本来认为自己今天已经足够可悲了,岳松告诉他他的乱交视频被人截取了,他想亲吻单钊却被单钊推开了,他觉得光这两件事就足够他消化平复好一会儿的,但没想到,在走廊拐角处半开的安全通道大门口,他又一次撞见了岳松和宰丞两个人。
他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说话。
此时宰丞的眼睛已经红了,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痕,刑骁走过去的时候他正拉着岳松的袖子用一种可怜巴巴的哭腔满怀不甘地控诉着:“……刑骁身上那件羽绒服还是我给你挑的!”
刑骁的脚步停住,那两人也在这时候看到了他。
因为出现得过于突然,岳松和宰丞都愣了一下,一时间谁也没动。刑骁感觉自己已经不会惊讶了,他站定后就抬手拉住了羽绒服的拉链,然后从上到下唰的一声,毫不留恋地把这件给予了他温暖也带上了他体温的衣服从身上剥了下来。
“不好意思,”刑骁走进通道内,把羽绒服塞回了岳松手里,“刚才忘记还给你了。”
说完直接就走。
背后是一连串零乱的脚步声,岳松在喊他的名字,宰丞在哭。
但刑骁不想听,也不想理会,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也可怜得很,没有力气再同情其他人了。
***
刑骁在医院食堂磨蹭了一会
', ' ')('儿,直到人群渐渐走空才开始动作。
买完饭出来,外头果然下起了雨夹雪,好在住院部和食堂之间有条半开放的连廊,不用走到外头去淋雨,但两侧打进来的裹着雨雪的风还是冷得要命,把刑骁两颊刮得生疼。
刑骁怕走得慢饭菜冷掉,就加快了脚步。他把头深埋着,用竖起的领子挡住寒意,目光只留意自己脚下,没走几步就莽莽撞撞地撞进了一个拦在他跟前的人的怀里。
“对不起,我——”
刑骁马上道歉,但抬头却看到那人是单钊。
单钊满脸都是带着歉然的担心,凝着他的眼珠黑漆漆的,里头映着自己那张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刑骁很难想象单钊这样一张硬朗的脸孔也会出现这么温柔的表情。
“你怎么出来了?爷爷那里有人看着吗?”刑骁连忙站直身子,拉住单钊的手就往回走,“快回去,别像昨天晚上那样,不能再来一次了!”
单钊却止住了急匆匆的刑骁,然后快速低下头,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刑骁顿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单钊,两旁路过的人也悄悄窥视着他们,但单钊没在意那些人,只是对刑骁解释:“我出来前正好有护士来巡查,我就让她替我照看一下。我看到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
说着,把另只手上的一把折叠伞拿了出来:“前两天天气还好,所以我都没留意过原来住院部和食堂之间有连廊,哈哈……”
单钊傻笑了两声,刑骁也渐渐回过了神,他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被亲的那块额头,然后朝单钊背后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并把热腾腾的饭盒往单钊手里一塞:“……傻不傻,你自己拿着吧!”
单钊立即接了过去:“嗯,我来拿。”
然后另一只手牵住刑骁,一起回了病房。
查房的医生告知他们,老爷子的情况总算是趋于稳定,两人相视一笑,一顿午饭终于不再像前些天那么食之无味。
饭后,刑骁又趴着小睡了一会儿,他本来想和单钊轮着午休,但单钊到底是当过兵的人,精力比普通人强上很多,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
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刑骁原本只想睡到一点半,看到时间不由责怪单钊为什么不早点叫醒他。
单钊知道刑骁是累得很了,哪里舍得打搅他难得的好眠,如果不是自己的一通电话吵醒了刑骁,他很可能会放任刑骁睡到地老天荒。
电话是特警部队打来的,说的自然也是公事,挂了电话单钊就告诉了刑骁,是之前漏网的两个黎氏集团的高层被抓到了,而且,据说还截获了新的有力证据。
这些都在刑骁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感到惊讶,倒是他接着说了一句话让单钊感到惊讶。
刑骁对单钊说:“今天晚上,我要回一趟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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