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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再见我这位遗憾落榜的优等生。
那个曾经慈祥又正直的老校长，脸上写满复杂的情绪。
是因为我从那个阴阳胎记脸丑八怪，变成如今的明艳美人，还是因为点其他什么事儿，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犹记得当年，作为特困优等生的我，几次要被家里拉下来退学，除了村里我妈找来的几个村里叔叔大爷，老校长也是一趟趟跑我家做工作。
是爱才之心，还是为了学校的升学率，或者都有，那些年他对我的帮助也是实打实的，倘若我不是后来知道了一些事，会一辈子感激他吧。
之前我病重以为命不久矣，去学校的时候，老校长已经退休，我不知他家在哪，就托认识的老师帮我给老校长带过东西。
这几个月我在省城挣了点钱，也买过东西邮到学校，找那位老师帮我转交。
但后来，那位老师告诉我，送去的东西老校长一样没收。
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不收？一个学生想报答师恩，给曾经的老师校长买点东西，这没必要过分解读。
我不理解但也认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原则，老校长是个无比正直的人，至少在几天前，我都是这样想的。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曾经正直老教育工作者，如今在面对自己昔日的学生时，却是一脸的心虚。
他可是在省里演讲比赛得过奖的人，口才一流的陈校长，看着我憋了好半天，却也只是吐出一句不太通顺的话来。
“你咋样过得现在……”
比起他的局促，今天的见面我早就在心中预演好多遍。
我笑眯眯的又上前两步，伸手抓住老校长的衣袖。
“陈校长觉得呢？”
我的不阴不阳，让老校长不尴不尬。
肉眼可见的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诶呀，陈校长，天也不热啊，咋出这么多汗呢？来我帮您擦擦吧！”
我从兜里掏出手绢，伸手要给他擦汗，这行为多少有点奇怪，让本就不安的老校长，更是下意识的后退。
“别躲啊！汗还没擦到呢！”
他年纪大了，不如我身子轻快。
我眼疾手快往前一伸，手绢在他额头划过，棉纱布手绢，吸入老校长的汗，我拎起手绢看看，而后一个不屑的表情，把手绢很嫌弃的扔地上。
“呵呵……脏了！”
此情此景，很多人都看到了。
有人说老校长不对劲，有人说我没分寸，我是无所谓的，离经叛道好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刚刚我的一切反常，唐笑都站在旁边看在眼里，可她不仅没有想办法化解尴尬，甚至连句话都没敢说。
我能理解她的心虚，毕竟做了亏心事的人是她，她知道我有多疯，如果这时候她敢出来哔哔，恐怕我这把火会直接烧她身上。
但我二叔并不知道那么多情况，在他眼里，老校长是今天的贵客。
而我这个不懂事的混蛋侄女，竟然让他的贵客不舒服，在他那就是天理不容。
他从人群中挤过来，嗷的一嗓子“唐婉，你干啥？进城那么长时间，学的人事儿不懂！陈校长是唐家的贵客，你别自己没考上大学，就在这发疯，拿别人撒气！”
我的天啊，原来他是这样解读的。
或许在场的许多人，也都是这样解读的。
我跟唐笑一起高考，人家考上了，我没考上，人家当了大学生，我当了农村妇女，人家在公家单位上班，我却收破烂儿。
在旁观者眼睛里，我就是处处被唐笑压一头，甚至压好几头，我永远也别想超过她，所以我只能泄愤，因为自己不平衡而到处撒气！
表面上看，这样很合理。
谁这样想，都很正常，包括我二叔。
我转头看看他，不禁戏谑一笑“贵客？二叔你真这么想啊！希望你过后不要后悔就好……”
唐二喜被我这句话，整的迷迷糊糊。
“啥意思，唐婉你啥意思？”
我都走出好远了，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看我二叔“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二叔啊！趁现在乐呵，就快点乐呵吧，不然很快就乐呵不出来了……哈哈哈……”
我最后那声笑，无比的慎人，在场的，怕是除了周林，就没一个觉得我正常。
我二叔被我那话整的懵圈直跳脚，在我身后骂骂咧咧，可周林一站出来，他又马上怂了，吓了跑礼账桌子数钱去了。
我人前闹了这一通，无论我二叔一家，还是老校长心里都不太舒服。
原本唐笑跟陈校长该亲密无间的聊聊人生，这下也尴尬的目视对方说不出几句话来。
可我舒服啊，拉着周林，去隔壁婶子家园子摘菇娘去了。
其实周林也有点看不明白我了，这闹就闹了，怎么又跑这来了。
“小婉，就这样了？”
我笑笑回头看看周林“美的他们！”
周林疑惑“那……”
“让他们高兴一会儿，村里人礼金都随了，要是饭都吃不上，那多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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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周林懵。
我起身，把摘下的菇娘放在兜里，腾出手一把揽住周林的脖子。
“周林，一会儿你回避一下吧！”
“为啥呀？”
“你是体面人，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埋汰事儿！”
“那怕啥，我是百毒不侵体质！再说了，不在你身边，我怎么能放心？”周林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
我扭头四下看看，确定没人，踮脚偷偷在周林脸上亲一口。
这一吻突然，周林就像是瞬间被点燃的小火苗，一把揽住我的腰身，一口吸住我的唇。
比起我刚刚蜻蜓点水的一吻，他这一吻深情绵长，若不是当时的不速之客，怕是又要吻到窒息才肯放开。
情浓之时，小园子门口唐笑突然冒出来。
也不管她该不该出现，就嗷的一嗓子“唐婉，你到底想怎样？”
我也懒洋洋的从周林怀里出来，转头鄙视的看向她。
“没咋样啊？跟老校长叙叙旧咋了？我说啥了吗？让堂姐你这么心虚？”
唐笑气急败坏，也不顾平时装的体面，找不到栅栏门的栓，就伸腿直接跨过来。
“唐婉收起你的嘴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呵呵，既然你知道，那你更该明白，那件事我是不会放下的，至少在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之前！”
“你……你别做梦了！就凭你一个收破烂儿的。你想改变什么？撼动什么？我劝你吃完这顿饭，就夹着尾巴滚回你的收购站，不然我保证我让你的收购站开不下去！”
“呵呵，好厉害啊，我的堂姐！七年前的旧账我还没找你算清，你又惦记断我财路啊！我好怕怕呀！”
“唐婉，你以为我没那个实力？七年，我在省城待了七年，你以为我唐笑仰仗的就只是王志奇这个男朋友？我告诉你，我早就在省城站稳了脚跟，不是你这收破烂儿可比的！”
“那就试试呗！堂姐啊，我跟你打个赌，从此刻开始，看看咱俩谁先哭，谁心痛的满头白发！”
“走着瞧，唐婉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唐笑最后扔下那句话，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但言语中透着胸有成竹。
周林的脸上划过一丝担忧“小婉，这女人看来是有后招！”
我点头笑笑“是啊！坐以待毙，哪是她唐笑的性格，如果她没两下子，也混不到今天的！”
“那我去调查一下，该防着还是要防着！”
周林说着要走，我一把拉住周林的手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她想招对付我，我就接招，我唐婉就不信邪，这恶人还能一直逍遥人前！”
等我们重新回到二叔家院子，距离开席已经不到半小时。
接下来是典礼时间，说白了，就是今天的东道主我的二叔家给村民宾客显摆他家有多风光的时刻。
我事先看过唐笑写的发言稿，她自己的，他爸妈的，她弟弟的，还有村长，当然这些人中，陈校长的发言最重要，毕竟没有她考上大学就谈不上后来的风光。
但陈校长人家是教育工作者，得过演讲大赛的冠军的人，哪里需要用稿儿。
我眼看唐笑，我二叔二婶，唐全，之后是村长，一个个上去讲话，对老唐家教女有方歌功颂德，把唐笑夸上了天，比作金凤凰。
整个过程，唐笑一直用眼睛瞄着我。
我知道其实她很怕，怕我突然发疯，把她今天的风光全都搅合了。
但我始终按兵不动，之前几个讲话我没动，老校长讲完我也没动，甚至到最后我二叔把王志奇推上台前，当着全村儿人的面儿，说这是他未来姑爷，我也没动。
事到这步，那些之前觉得我会搞破坏的人，都已经放松警惕。
开了酒席，菜上了桌，大家甩开腮帮子吃，有个半个小时都吃差不多了，我再想作妖儿都没人看了。
可就在这时候，冷盘上的七七八八，热菜才上俩。
现场就出了状况。
只听一声老女人尖刻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门口，那一男一女身上。
走在前面的，附近村子的李大娘，在他身后的头发如鸟窝，身上破破烂烂散发恶臭的人，我起初没认出来。
但很快坐在大门口附近的村民，有人看清那张脸。
“诶呀妈呀，这不是李二狗吗？”
“可不嘛，这小子不是疯了，然后跑出去好几个月了，这咋回来的呢？”
“这啥味儿啊，也太臭了，这正准备开席呢，领他来干啥呀？”
村民或窃窃私语，或是抱怨着的同时。
李大娘已经扯着李二狗破烂的衣袖子，走到刚刚典礼的临时台子上。
“各位！我也不想这样，我这侄子不争气，臭烘烘的倒了大家胃口，可我老婆子也没招。你们都知道，这小子爹妈死的早，从小就我跟他大爷拉扯他长大，现在人变成这副德行，我们得讨个说法啊！”
她这叭叭叭的一顿说，底下人开始搭话。
“啥意思啊！你讨说法，跑这来干啥？这味儿，让大伙咋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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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你来错地儿了吧……”
李大娘看看台下，酝酿几秒挤出几滴眼泪。
“没招啊！孩子被人害成这样，我这岁数也大了，想管也管不了几天了，这要不趁我有口气，给孩子讨个说法， 等我哪天蹬腿咽气，这孩子就得饿死……”
“啥情况啊？”
“你不知道啊！李二狗变成这样，跟唐婉有关系！”
“啥？啥情况啊？没听说啊！”
“这事都过去有两年了，当时在青山村闹的挺凶的。那时候唐婉的情况咱都知道，有丈夫的活寡妇，听说跟李二狗有一腿，后来不知咋的，两人闹掰了就……”
“不是不是，我听说的是，那小子钻进唐婉屋里那个的时候，一道闪电，那小子被唐婉脸给吓着了，然后就傻了……”
“你说的也不对，要我说李二狗跟唐婉的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后来周林出现，你想啊，村里的二流子跟那帅小伙比，谁还要二流子……”
人言可畏啊！
已经过去两年，早就被大家遗忘的事儿，竟然又被翻出来。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淡化一切，可时间也仅仅只能淡化，不能抹平一切。
曾经关于我的许多不好的传闻，在李大娘扯着李二狗出现这一刻，又被拿出来，即便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事儿很扯，也不像真的，但是这事儿有意思啊！谁没有一颗八卦的心？
如果说刚刚李大娘还只是在台上阴阳，等她把大家陈年的记忆勾起时，就彻底开火了。
她站在台上，两眼冒火看向我，而后对着我这头破口大骂。
“唐婉你个贱货！你以为现在去了胎记，长的好看就是个人了？就你当初跟我侄子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啊？勾搭上小白脸子，就翻脸不认人，还让你家的大黑狗吓傻了我侄子，然后你就臭不要脸的跟那小白脸子在屋里扯犊子，我呸……”
李大娘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骂人不带重复的。
我自己还没咋样，一旁护犊子的周林，已经拳头攥的咔咔直响。
“混蛋，找死！”
他最是护短，最是见不得我被人欺负诋毁，连商量都省下来，这老哥直接迈开大长腿，我还不怀疑，若不是我即使将他拉住，他不仅会灭了台上的老李婆子跟傻子李二狗，甚至连那些蛐蛐我的，都不会惯着。
“周林，别去！”我扯住他的胳膊。
周林一脸不解的看着我“这嘴如果是用来搬弄是非，我不介意让她永远张不开！”
“先等等！就算要灭，咱也得连窝端！”
我给周林使了个颜色，周林秒懂。
其实他从来都懂，但他就是太护短，听不得别人说我一点不好。
我摁住了周林，也成功的被贱人们逼上风口浪尖。
而最有意思的是，在自家的典礼上有人闹事，我二叔一家竟然集体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还不说，之后唐笑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帮着外人攻打我这个亲堂妹。
她走上台，一脸知心女孩儿的模样。
温柔的在李大娘肩膀上拍拍。
“大娘，您别急！有啥事慢慢说，我们老唐家要有对不住你家人的，我唐笑也帮理不帮亲！”
果然啊！这个可恶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她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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