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炼的说法,朱载坖也是眉头一皱,按他这个说法,大明岂不是洪洞县内无好人了吗?
朱载坖说道:“沈经历这话,未免有些偏激了些。”
沈炼笑笑,说道:“近世士大夫,有外钓功名,内营产业,广厦千间, 膏田万顷,仆奴如蚁,脾妾如云,而开口高谈性命, 自负清虚,虽复舌吐五色宝莲。吾不信也。夫积富累货,匪由一朝一夕,即未必攘夺股削得之,第计然之策。以勤俭起家,乃其经营积蓄,劳精费神, 为有生之累多矣!”
沈炼还将自己这么多年在州县任职的经历说出来,县官本来是亲民官,所谓亲民,本来应该是百里之民,无非吾人,念念在兹, 惟恐一夫之或病也。
而实际上的县令们,汲汲于仕途钻刺,他们所关心的当然是去任以后的出路。那么最好的出路则是升迁,得到上司青睐,则是重要因素。
对于县令们来说,握有本州县的实权,身处州县官吏群的顶峰,但他们又受到上司的挟制,因而,他们心理上的完型具有承上启下的特点。对他们来说,能够得到上司的青睐,成功地驾驭下属, 顺乎自然地任满一个任期,并且为今后的仕途打开 一条通道,就是最大成功。
而一县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被县令们掌握。用沈炼的话就是说:县事簿书山积,狱讼丛委,奸人倚以变化为利,鼠穴其间,窒于此则通于彼,市狡挟公符以暴于乡豪,横胥朋比以威剥于良善。
说白了就是这帮小吏把持县政,即便是州县正印,一样也没办法,况且州县正佐官都是有固定任期的,意在防止州县官形成自己的势力集团。一任知县不过三年,县令们想的都是怎么样在吏部取得一个上等的考评,和尽快升迁,小吏们也以此要挟县令们。
他们保证县令能够收到朝廷规定的赋税,还会另有一笔不菲的孝敬,而县令则将一县之政,尽数委托给这些小吏,而县令一般会最少聘请两位师爷,一是刑名师爷,一是钱谷师爷,负责这两项事务。所以对于县令们来说,宁可刻民,不可取怒于上 宁可薄下,不可不厚给过往。
现在有一首小词,写得就是州县正印的丑态:红,圆融,路路通,认识古董,不怕大亏空,围棋马吊中中,梨园子弟殷勤奉,衣服齐整言语从容,主恩宪眷满口常称颂,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当然,也有不少县令,不愿被这些小吏摆布,要在政事上突破,对于州县正佐官来说,百不及一二能够遂愿。这些小吏们,虽然无品无级,但是他们谁贫谁富,谁困苦,谁逃流,谁人钱粮多寡,谁人丁口消长,彼尽知之,主书写文移, 掌簿籍、预县事, 熟悉政情法令和地方情况,再加上他们地方意识很重。一旦县令们表现出不愿受他们摆布的情况,往往一起架空县令。
而大明的地方宫实行回避制度,本地人不能为本地官。官员到任之后,对当地的风俗习惯、方言以及本地各种利害关系缺乏了解。往往被小吏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