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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华脸色苍白,下身血流不止。
宴玖看得惊心触目。
天灾荒年,遍地腐尸,战场上杀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从来没有那一刻那么慌乱害怕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沈琼华只有亏欠和责任,现在才惊觉并不只是那么简单。
好像有比亏欠和责任更重要的东西。
“你会没事的,琼华,你会没事的。”宴玖抱着沈琼华奔向他的院落,大夫和稳婆早就候着。
还有稳婆将他往外赶,“侯爷不能进来,女人生产血污……”
“本候不在乎这个,让开!”宴玖将她顶开,“今天你们谁能救夫人,本候有重赏!”
大夫看了一眼沈琼华,连忙施针道,“夫人得醒过来,不若她会很危险……”
宴玖立刻起身让开位置,太医扎了几针下去,不多时沈琼华悠悠转醒,发出痛苦的呻/吟。
稳婆立刻拿出软帕,“夫人,咬着这个,省些力气,孩子逆位了,恐怕不好出来……”
沈琼华咬着软帕,青筋凸起,大滴的汗水溢满她的脸,手指扭曲而紧紧抓住身下被褥。
宴玖想上前,又发现自己在这里反而碍事,他只好咬牙去门外等候。
进进出出都是女侍,抬着一盆盆热水进去,又抬出不少被血染红的污水出来。
宴玖站在门外,紧张到语无伦次,总是问进出的女侍里面是什么情况。
换作从前他会觉得这样的举动很傻,可当事人成了他自己,却是冷静不下来。
沈琼华不是自然生产,时间提前了三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生孩子本来危险性就很大,时间也很漫长,沈琼华意外早产,发生什么事都是无法预料的。
他并非不想盼着好,只是脑子根本控制不住想那些糟糕的结果,又奢望着奇迹和命运眷顾于沈琼华。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一声惊呼,“夫人!”
宴玖大脑一阵轰鸣,猛地闯了进去。
屋子里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琼华一身血污,躺在那床榻中,双眸紧闭,脸颊上贴着几缕发丝,明艳娇媚的面容苍白憔悴,肚子还凸着,孩子没出来,她却仿佛没了生息,脆弱得像失去了养分的花儿,瞬间凋零。
宴玖有些茫然,“琼……华?”
……
皇宫。
中保步伐匆忙进入书房,对着君王汇报,“陛下,宴候爷来了。”
季承鄞批阅奏章动作一顿,放下笔,“让他进来。”
宴玖来势汹涌,丝毫不顾及这里是皇宫,直闯而入。
季承鄞抬手一挥,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中保离开时连忙留了个心眼,眼神暗示门口的将领警觉一些,宴候来者不善。
季承鄞微微一笑,好似寻常聊天一般,“宫里的太医来报,沈氏母子平安,生了个儿子,是件喜事,赏赐也已经命人送去,阿玖何须脸色如此难看。”
宴玖表情冷漠,“臣来此,是想给臣的妻儿,讨一个说法。敢问陛下,当日为何入臣府中,又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让臣的妻子受惊小产,差点一尸两命。”
他如此直言不讳,半点婉转也没有,这已经是逾越和大不敬。
季承鄞气势遽然一变,方才的亲切随和不复存在,他看着宴玖,语气冰冷,“你在质疑朕?”
“不敢。”宴玖嘴上说着“不敢”二字,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臣只是想知道您昨日为何出现在臣的府中,臣的夫人又是为何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不过是个女人……也值得你跑来质问吾?吾看你是糊涂了……”季承鄞还没说完,就被宴玖打断。
季承鄞话语中的不屑让他忍无可忍,“她是我的妻子!您也知道她只是个女人,竟然如此,您有什么不满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何必去为难她!”
宴玖话里话外都是对沈琼华的维护,季承鄞脸色很不好看,“你以为朕会做什么?一个女人,值得朕亲自去对付?朕要是想要她的命,有的是手段让她消失,还轮得到你跑来质问朕!?”
宴玖不为所动,“臣只信自己看到的,眼见为实。”
季承鄞怒上心头,“若你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朕看你这个大理寺少卿不要当了!”
宴玖见他气愤不似作伪,眼底闪过几分疑惑。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姑且不说沈琼华是侯府夫人,她还是沈相嫡女,沈家是保皇派,彻彻底底的忠臣,季承鄞没有理由要去寒沈家的心。
就算季承鄞要杀沈琼华,也确实有的是手段,并且不被任何人抓到把柄,没必要被他抓个现成。
那他看到的,又是什么情况?
换作从前,宴玖不会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季承鄞,大约是他经历了些事,知晓季承鄞刻印在骨子里的算计和凉薄后,对他再没了信任。
只要季承鄞有什么动作,他都会先入
', ' ')('为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怀疑。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换而言之,他对季承鄞已经高度抱有提防之心。
伴君如伴虎,对多疑的君王有提防之心本就就是臣子应有的警觉。
他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讨个说法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威慑。
无论季承鄞有没有伤害过沈琼华,他今日的态度摆出来,往后季承鄞都得有所顾虑。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不再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恭顺道,“臣心系妻儿安危,甚不理智,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他这话说的漂亮,先是来势汹涌的质问,表明态度,又借机说自己心系妻儿,关心则乱,乃是人之常情,主动认错。
季承鄞罚也不是要罚也不是。
因为这事本就是他理亏,没有提前打招呼出现在臣子家中不说,还“惊扰”贵眷,导致早产,他要是追究宴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那就是他无理,不追究就只能吃下这闷亏,还得顺着宴玖给的台阶下。
要不是他出宫只有身边心腹知晓,沈琼华没那么大本事在宫里安插眼线,他都要怀疑沈琼华是早有预谋。
一切都太过巧合。
因为之前做的那些迷乱的梦让他心神不宁,去侯府只是临时起意,意外碰见沈琼华,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好随便躲进一间房,哪里知晓沈琼华恰恰就是朝着这间房而来。
看着沈琼华坐在椅子上刺绣,她似乎心神不宁,连着扎了自己好几回,身边的丫鬟被她支开去厨房拿点心,她似有些不耐的放下绣帕,刚站起来就缓缓倒下去。
季承鄞犹豫了下还是走出来,毕竟沈琼华是丞相嫡女,腹中还怀着宴玖的骨肉,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派人去宫里请太医,同时也吩咐中保看看沈琼华的情况。
就是那么巧。
中保刚把手放上去试沈琼华的脉象,宴玖就踢门而入。
季承鄞一时被抓包,尴尬之时又被宴玖一把推开,气得直接回宫。
但也多亏他提前派人回宫里请太医,沈琼华难产时,太医赶到才及时保住母子性命。
那些巧合说出来未免有狡辩的嫌疑,再加上君王的自尊心做崇,一旦解释岂不是变相承认他是为了宴玖才去的侯府?
季承鄞依然对宴玖为了沈琼华闯入宫中质问,甚至冲撞他一事耽耽于怀,“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犯糊涂,不惜跑到宫里质问朕……”季承鄞说到这里,眼神盯着眼睛,表情和语气有些变化,带着几分试探,“阿玖,不会当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罢……”
宴玖不卑不亢,“她是臣的妻子,妻子受了委屈,为人丈夫的若是不能护着,岂不是无能?”
这句话彻底让季承鄞脸色冰冷,他不信宴玖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说了他不想听的答案。
他闭上眼睛,将情绪隐藏,再睁开眼,又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
“你妻?”他冷冰冰道,“阿玖莫不是忘了你当年说过的话……她只是你的一个挡箭牌,等时机到了,会与她和离。”
沈琼华才冒死为他生下孩子,转眼就和离?!人干事?
季承鄞的凉薄无情再一次刷新底线,他淡淡一笑,“陛下,人是会变的,当年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他当年确实说过会和离,但那仅限于他和季承鄞还情深意切时,和沈琼华还是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而今他和季承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与沈琼华有了夫妻之实,又有了孩子。
当初恩爱之人都面目全非,那从前说过的话,自然也就不作数。
季承鄞一把捏住宴玖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来,他表情冰冷,语气也不善,“宴候一向聪明,怎的今日如此蠢笨,总说些让吾不开心的话。”
宴玖不喜欢季承鄞这种近乎暧昧,居高临下又充满压迫感的动作,
“臣只是说了真话而已,陛下何必如此。”他想要挣脱,另一个不放,两个人推搡起来,转眼就被季承鄞抓着按倒在柱子上,双手被缚,又伸腿卡进宴玖双腿之间,向上一顶,宴玖闷哼一声,面上恼怒难堪。
季承鄞与他靠得及近,甚至是呼吸交融的地步,他话里有一股折辱的意味,“你对女子硬的起来?你满足得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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