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龙把它抓在手里,还唧哩唧哩地叫着,他左端详、右打量,然后望一眼马承志。马承志说,就是这一只,我梦见那个说是我爸爸的人,还说他投生的那只鸡仔的尖喙偏左处有一个小黑点。他伸手指着那个小黑点说,这不是的么?!
马飞龙也确信了,突然眼泪一垮,捉摸着这只有小黑点儿的鸡仔喃喃地说,儿呀!你怎么投生变鸡了?变鸡都不忘来到这个家庭,和你的亲父子相会。
长有小黑点儿的鸡仔又唧哩唧哩地叫着,仿佛在回答,父亲哦!我和这个家有缘,和您有缘,和儿子有缘,纵然改头换面变成了鸡仔,也要来见上你们一面。
当下,马飞龙再把鸡仔放回那只圆木盆中的鸡仔群中,心里突然想到应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并顺口溜出来,黑仔,我和承志一定会好好待你。
马承志望着已然钻进鸡仔群中取暖的黑仔,悄然在心里说,黑仔爸,我和爷爷,今后一定要好好待你,虽然你虐杀白鹅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你都是为了这个家,作出了牺牲。现在沦落到扁毛畜生这个地步,你既然托梦来了,我又证实了你所说的不错,我们还是把你认作亲人,会特别照顾你的。
此后,爷孙俩还真的殷勤照顾黑仔。施食之际,把它单独从圆木盆里捉到一只簸箕里,让它不争不抢地饱食饮用他们备好的细米糠条和置于茶盅里的净水。站在这儿看它的,若是马飞龙,就会说,黑仔我儿,你慢慢享用;若是马承志,就会说,黑仔爸,你好好啄食。他们的话语都是那么客气而亲切。待用餐完后,又将它放回鸡仔群中去玩耍。
日子一天天过去,黑仔慢慢长大,粉红的鸡冠都耸立起来了,很明显地看出它是一只雄鸡。
到七八月份割早谷的时候,它也开始打鸣,那打鸣的声音,没有大公鸡的打鸣那么粗犷、洪亮,却显得稚拙,甚至让人听起来有一点沙哑的感觉。
当然不是沙哑,是一种嫩弱的优雅,听起来特别让人容易产生与大公鸡打鸣相比较的印象,俨然家族与村落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氛围被它的几声充满希望的打鸣就越发浓郁了。
黑仔再大一点,它的黑毛和尖喙偏左处的一个小黑点,不再是纯黑色,而变成了墨绿色,更加漂亮好看,让人想起孔雀翅膀上的花纹。
每天鸡们蓄笼之际,马飞龙总是拄着拐杖来清点一下,生怕它丢失了;马承志更是特别照顾它,经常把它从鸡群中捉出来,放进单独打制的一个鸡舍里安居,免得它在拥挤不堪的鸡栏里受苦。
当然这是在晚上,要是白天还是把它从鸡舍里放出来。久而久之,黑仔被驯出来了,它不要马承志来捉它,而是自觉钻进那敞开口子的鸡舍,马承志只是过来把鸡舍的小门关上。
可是有一天,搞养殖的马承志到城里去进鸡饲料,突然有人提醒他,马老板,你养鸡,可要注意鸡被盗。
现在乡下有一个叫花子到处游荡,常在棍子上绑上一砣青蛙肉,肉里藏了一枚钩针,他总是鬼鬼祟祟地行走在村前屋后,趁人不备,将它作为诱饵投向鸡群,只要有鸡吞了就会被钩针挂住,这样叫花子就会把鸡拖走,然后掐死或者根本没有死去,就糊上一砣砣黄泥巴,放进火里烧,烧煮了,香喷喷的,他撕开它的肉乐不可支地饕餮一顿。
还有这等事?马承志听了如刺梗喉,好像自家的鸡已经被那个叫花子盗走糊上黄泥巴放进火里烧熟吃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