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于霁!”
于霁猛然回过神,学堂里的弟子散了大半,剩下零星几个落单的,好奇地打量着他所在的角落。而面前,等候许久的芝麻团子正鼓着腮帮子,肆意发射着不满的视线。
“光天化日竟然魂游太虚、神不守舍,摆明是没把教习叔叔放在眼里。”明明双眉倒竖,怒道,“顽劣不堪,难怪主人骂你烂泥糊不上墙!”
玄玄却一反常态没有应和,反而露出一点迟疑的神色。
于霁抓准他欲言又止的当口,及时插话道:“对不住对不住,走神了,二位祖宗又有什么吩咐?”
前夜明照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无意的说者已悠悠回到原处继续入定,心怀鬼胎的听者仍然满腹疑窦,拉着同伙不眠不休合计了一整宿。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揣着忐忑得活像兔子乱蹦的心,领着人踏上赶早课的路。
明明紧抿着嘴巴瞪了他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主人云游归来,有要事邀你和……前往归去来峰一叙。”
话中的关键信息被她含在嘴里囫囵带过,于霁疑惑地追问一句:“我和什么?”
黑团子不知何故像是气急了,雪白的小脸生生涨成了窗边梅花的颜色,急促地喘息几下,恨恨道:“和小重明王殿下!”
坐在于霁身边的人也面向窗外正出神,被人点了名方才如梦初醒,将脸转回到学堂内。
明明冷不丁和他照面,向来横冲直撞的小童竟然打了个冷颤,一旁的玄玄也难得收起从前互不相让的性子噤若寒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于霁看得一头雾水,然而不及追问,两颗团子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手挽着手双双溜之大吉,留下一屋子吃足了瓜的群众做作地招呼左右:“走了走了,再晚些恐怕就得蹲在一招鲜的窗子底下吃饭了。”
他转眼去看不知何时站立起来的明照:“你干什么去?”
明照一五一十道:“去见芳衡师叔。”
见对方还是那副如坠雾里的模样,不禁反问:“师兄不与我同去么?”
一句“师兄”叫得比先蚕娘娘织出的绸子还顺口。
于霁被这称呼雷得外焦里嫩,一时觉得匪夷所思,想想似乎又非常合乎逻辑。
话说当年诛魔功成,玄门上下唯恐这副危险度直追核弹的壳子擦枪走火祸及苍生,索性将还在摇篮里人事不省的明照送往佛门,以修身养性为名,行监禁关押之实。谁知打着交流学习旗号的元明月方到鹿野苑,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直接道破自己的来意——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下本该被处死的明照。
经过一通按下不表的唇枪舌剑,两人回转宗门。与芳迟、扶闲子一番密谈后,度朔山名义上的光杆司令摇身一变,就此成了剑尊的关门弟子。
因果俱陈,勉强算得上铁证如山,是以今日他承这人一声师兄,于情于理都不存在任何问题。想起日前分别时芳迟“关心同门爱护师弟”的叮嘱,于霁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捏着鼻子应下这个身份,掸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也站起身来,招呼上白得的便宜师弟一同出发。
归去来峰,鹿鸣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段日子不见,芳衡还是那张全世界都欠了他五百万的冷脸。芳迟并不在场——多半是又回到了小蓬莱休养,只有他和元明月在方桌左右分别落座,看不出金童玉女的影子,倒很像阴司索命的黑白无常。
于霁二人先后叩门,向师长见礼。
不必芳衡发话,元明月率先开门见山道:“再过半月又是七元抡魁召开的日子,殿下是怎样打算?”
她口中的七元抡魁是修真界儒释道三教切磋交流的一场武学盛会,十年一度,由万仙盟五魁中的一员负责筹备。
“我无意争先,”明照摇头,“况且……对旁人未免太过不公。”
他言谈间有意隐去关键,语焉不详,高高勾起人的求知欲又任它飘摇不定。于霁等在一旁,听大师姐微微一笑颔首称是,不加解释便和人寒暄起来,心下急得抓耳挠腮,好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然而忌惮着身边人奇异的能力又不敢向系统求助,只好勉强按下喷薄欲出的好奇,继续装哑巴。
偏偏芳衡好似看穿他心中所想,出言道:“你呢,日前擂台留下的伤可痊愈了?”
……阴阳怪气的,先掐死再说。
于霁磨了磨后槽牙,陪笑道:“多亏小师叔的关心,我现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有劲了,一口气爬上归去来峰,不费劲。”
芳衡也笑——只可惜那百不一遇的奇景落进“有心人”眼里,怎么看都像皮笑肉不笑:“此话当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秒也不曾犹豫,于霁改口:“小师叔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一定能看透我的逞强、拆穿我的伪装。”
回应他的是元明月不加收敛的大笑。
青萍山大师姐毫不吝啬自己的肯定:“果然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我真该设宴好好感谢谢师弟对你的再造之恩。”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被全世界针对的于霁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闲话休提,”芳衡眼疾口快截住姐弟俩才起头的插科打诨,“上一回你以伤寒为由缺席也就罢了,今次大会意义重大,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说着,顿上一顿,又补充道:“真要有什么未愈的暗疾,还是早些去太素峰治一治。”
“也省得你再拿着旧伤在身当令箭。”
元明月适时替他补上未尽的后半句。
两人一唱一和,直说得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当事人一口郁气噎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于霁在心底暗暗做个深呼吸,生生把溜到嘴边的骂声扭转成啧啧感叹:“我算是看明白了,整个归去来峰同心同德,只有我是多余的那个。这就走,滚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回身撞见明照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动作,不禁汗颜道:“你又干什么去?”
——虽说师出同门是应该比跟其他人要好,但你这寸步不离跟只小鸡崽似的,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比明照的回应来得更快的是元明月半真半假的笑骂:“准你走了吗?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