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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伤口包扎完好,殷缺都没有再多问詹寒越受伤的来由。
他希望二人的关系能不受门派出身所限。也算是他为维持这段薄弱的友谊付出的一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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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芳菲四月天。
乐安城地处中原盆地,地势平坦,水土宜居。春夏之交,柳絮纷飞,许多不知名的树上绽开姹紫嫣红的花朵,争奇斗艳,彰显勃勃生机。
日上三竿,殷缺正在花园里练剑。
人间不比照阳山,灵力充裕的地方气候的变化不太明显,即便正午练剑,烈阳也不会过于灼热。
而此刻,一套基础的照影剑法舞毕,殷缺就不得不停下来擦拭下额上滴落的汗珠,感觉浑身上下仿佛都在火上烤过一般。
重新修习左手剑并不容易,一切均得从零开始。即便记得招式,但动作总是做不到位。磕磕绊绊之下,一套剑法硬是耗费了原先两倍有余的时间,这巨大落差让殷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沮丧。
“凡事过犹不及。初时不得要领,实属正常,不必心急。”,一直坐在凉亭中看书的白发青年淡淡开口,“况且你已经练了一整个上午,稍作休息,再练也不迟。”
因着詹寒越的意外受伤,再加上殷缺也想在走前多见殷蕴几面,他当初打算立马离开的计划便被搁置。
这些日子殷缺捡起了以往修炼的作息,每日卯时晨醒打坐,巳时开始练剑,往往一练就是一天。
不知哪日起,詹寒越便会在他练剑时坐到一旁的凉亭中看书,偶尔和他搭几句话,抑或是吩咐哑仆备上甘泉水和新鲜瓜果。
殷缺对此逐渐习以为常,嘴上应了,收剑走入了亭中。
亭台四面环水,一走入,便感受到一阵不同于外部的清凉,沁人心脾。
“我今夜想外出一趟”,殷缺饮下一口甘甜的泉水,胸口的燥热感被驱散不少。他好奇地看了看詹寒越今日读的书名——《滇南本草》,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詹寒越的目光没有从书页上挪开,淡淡应道:“知道了”。
过了半饷,他将书合好,面无表情地对殷缺说道:“路上小心”。说罢,收起书便离开了。
殷缺轻“嗯”一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了解得越多,他越发现詹寒越的性子简直可以用“别扭”二字来形容,从来不会用常人的法子来表达“关怀”。
但殷缺竟然逐渐从他的态度中琢磨出了一丝与往常的不同,似乎表明了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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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上中空,空荡的街上只余下远方断断续续的打更声响。
殷缺换上一身夜行衣,轻车熟路地穿行于深巷之中。不多时,临江城门就已在眼前。
这是近日夜里殷缺第三次回古月山庄探望,虽然没有刻意挑明过,但他猜测詹寒越应该是知道的。
这次他想要向殷蕴告别。
殷缺不想一直活在詹寒越的庇佑之下,也不想一直在中原大陆上东躲西藏。
他打算一路向西北去,那里不受中原门派势力控制,多方不辨来路的能人异士鱼龙混杂,也有当年太始乱世后留在中原的魔族后裔。他想去问问有没有一些关于“父亲”的消息。
虽然史书上记录了褚之冉自噬而亡,但殷缺尚有一丝侥幸,傅伯伯口中那个神通广大的天才命修,怎么都不像是轻易就会陨落的样子。
他会不会有可能还活着?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别的什么只言片语?我娘……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既已卸下了照阳派的重担,古月山庄也转危为安。殷缺觉得是时候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他相信阿娘和傅伯伯都会理解与尊重他的决定。
行走在临江城中,墨色低垂,街道上静谧无声,一切与往常似乎皆无二致。殷缺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蓦然,殷缺瞪大了眼。
今夜的临江城好像过于寂静了。
虽然在人界的深夜,各家门户紧闭是常态。但处于中原陆地最繁华的城池带上,夜间虽不至于灯火通明,但酒肆客栈等商户必定仍会在门外燃着引路的灯火。
但今夜举目望去,整个街道黑压压的一片,竟无一处亮光!
进城以来,打更声也丝毫未闻!
看起来就像是是家家自危,在躲避什么一般。
难道临江城要发生什么大事?!
殷缺心头不安,也顾不得隐匿行踪,施展疾行咒加速向古月山庄奔去。
愈往城内深入,殷缺的不安感愈加扩大。
一路来,竟连一只狸猩、鸱鸮都没见到。
——要知这些活物对危险最为敏感,他们的异常更是被视为不祥之兆。
到了!
殷缺停下脚步,心头嘭嘭跳着,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 ' ')('他走近后发现,古月山庄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着。
山庄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不再犹豫,轻盈地攀过高墙。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好像庄内的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殷缺寻遍了沁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殷蕴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她留下的信笺。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明明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殷缺觉得自己像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就会不堪重负地断裂成碎片。
他不死心地向议事堂方向走去,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慌吞噬,嗓子眼干涸到发痛。
细碎的言语声在微风中若隐若现。
——有人!
殷缺加快了步伐,却没留意脚下,踩到几片新褪的枯叶。叶片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
言语声瞬间停了——
——那些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不好!
殷缺终于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古月山庄的人!否则地上怎么还会有过夜未清扫的落叶!
如果被发现!恐怕有危险!
——快跑!
可里面的人似乎速度更快,殷缺察觉到有人正从屋内出来,他一时竟寻不到无缝脱身的法子。
该怎么办?!敌方不止一人,对上恐怕自己不占上风。
殷缺屏气凝神,只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忽然,门窗的另一侧破空声响起!一道黑影闪过,瞬间吸引了屋内人的全部注意。
刹那间迟也快,有人从后侧快速制住了殷缺!却是不带任何攻击性,引着他迅速隐匿到了一旁的假山后。
几乎与此同时,屋内的人也出来了。
殷缺无暇顾及身后的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牙关咬得死紧。
待看清领头那人,几乎瞠目欲裂——一个绝对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竟然是白屠!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殷缺明明亲眼看到他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屠身后跟着两名装束各异的人,均修为不低,三人环顾一周,并未发现殷缺藏身之地。
白屠和左边之人对视一眼,说道:“往东边去了,追!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那人点点头,向刚刚黑影离开的方向去了。白屠和剩下一人再度回到了议事厅中。
这时,即便殷缺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古月山庄的众人恐怕凶多吉少。
——他到底要干什么?!是单纯报复?!还是要威胁自己??
殷缺一身血液仿佛冻结,强烈的不安挤压着他的每一寸神经,脑中嗡嗡作响。他在心底祈导白屠的打算是后一种,只要不伤害他们,哪怕要自己将性命双手奉上,他也心甘情愿……
“殷公子,我二人奉少主之命保护您,白煞那边恐怕撑不了太久,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别庄为妙。”
身边人突然开口,拉回了殷缺混乱的思绪。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脸颊上纹着奇异的图案,神色恭敬。
少主?……
……詹寒越……又救了自己一次。
黑煞和白煞在歃血门直接听从于门主与少门主号令,脸刻黔纹,擅长隐匿追踪之术,以独门暗器着称。
詹寒越竟然把这二人派来保护自己,殷缺心头复杂。
“多谢”,殷缺对黑煞点头应道,二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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