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的丧幡不在灵堂里,也不在白府正大门口,而是临时搭建的灵棚,丧幡在灵棚外侧,就在李嬷嬷的宅院里。
共有三根丧幡,大的有两丈七左右,白布包裹,帆长一丈二,宽六尺,左右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在灵棚的中间。
穆夫人坚守到第二个晚上,临走的时候吩咐了几个婢女轮流看守。
我和白笑秋、白颜冷一起看守,到了第五个晚上,阿祖跟柔柔也来了。
两人齐齐的在李嬷嬷的灵柩前跪拜了三回。
阿祖起身看了我一眼,见我两眼通红,忍不住走过来安慰我,他将手附在我的肩膀上,低沉的道“苏姑娘,如今李嬷嬷已经去了,你也不要过于悲伤”。
我看了看阿祖,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阿祖替我擦泪,刚伸出手便被一旁的白笑秋给挡了回去。
白笑秋凌厉的眼神看着阿祖,道“李嬷嬷尸骨未寒,莫要在她老人家面前造次”。
阿祖望向李嬷嬷的灵柩,朝着深深一鞠躬,又将身子转过来对着白笑秋一拱手道“十二少教训的是,阿祖知晓了”。又看着我道一句“苏姑娘,刚才差点冒犯姑娘您,请莫要怪罪”。
我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白笑秋截了去,他道“阿祖,你冒犯苏先生的时候还少吗,她为了救你,不惜拿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害的大将军大发雷霆,差一点连她也一起办了”。
阿祖连忙切切的道“我阿祖何德何能,能让姑娘这般待我”。
我看着阿祖的眼睛,我告诉他“阿祖,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在我苏飞飞的眼里,你只个值得信任的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的纯真、你的善良、你的聪明、你会为了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人,伸出援手,倾囊相助,就为这一点,我也丝毫不会怀疑你的人格,我相信你”。
阿祖被我说中泪点,也流出了眼泪。
想想他关在大牢里,被抽打的半死,命悬一线。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却又丢了官职。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见得一线曙光,忽地又掉进无底的黑洞。
只怕这一次又不知道得爬多久,才能爬到井口,重见光明。
看着我,阿祖信誓旦旦的又道“谢谢苏姑娘的信任,当着李嬷嬷的面,还有在场诸位的面,我阿祖今天把话撂下了,以后我阿祖的命就是苏先生您的了,以后,无论苏先生遇到怎样的危险,我阿祖定当以命相抵,护你周全”。
阿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白笑秋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都是什么身份,说好听一点就是白府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卫,说不好听一点你现在跟我家圈养的花花有什么区别,你连自身都难保,还想保护别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阿祖气的身子直哆嗦,攥紧了拳头,忍不住站起来跟白笑秋对质“十二少,别说我阿祖今天得罪了你,敢问是谁当日至苏姑娘于不顾,让她倒在风雨里,是谁害的她流泪,伤心,是谁害的她差一点死掉。如果说我阿祖保护不了苏姑娘,堂堂白府的十二少也一样护不了她。我阿祖可能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我会尽力,尽全力,我不会让姑娘伤心,而十二少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白笑秋也站了起来,他一把拉扯住阿祖的手臂,阿祖身子一个前倾揪住白笑秋的衣领。
我又气又急,大吼一声“当着李嬷嬷面前,你们竟敢大吵大闹,太过肆意妄为,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让九泉之下的人如何安生”。
白颜冷紧忙上前拉住白笑秋,口中直道“四哥,好好的你这都是在干什么”。
柔柔也紧忙扯住阿祖,将阿祖拉到自己身边站着。
经过这一闹腾,我只得让阿祖和柔柔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看着阿祖,再看看气得脸色铁青的白笑秋,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这两个人,都是我在乎的人,都声称要护我周全,却谁也无法护谁周全。
我们三人一起又坐下来守灵。
到了后半夜,白颜冷有些受不住了,匍倒在灵柩前。
白笑秋将他送回殇影阁,其余的几个婢女也被我谴回去睡觉。
现下只我一人守在灵柩前,守着守着头一歪,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棉絮上,身下软软的,是厚厚的蒲团摆放在一起,铺成一张躺椅那么大的小床。而我的身上还盖着一件衣衫。
扭头一看,见白笑秋靠在柱子上,闭着双眼,似是也睡着了,冻得浑身直哆嗦。
夏末的后半夜,还是挺冷的,与白天自是不同,昼夜温差很大。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慢慢将衣衫搭在他身上。
可就是这样的轻巧动作,还是惊醒了他,又或者太冷,他根本没睡着。
他看我的眼神昏昏暗暗,恍恍惚惚,银光闪烁,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唤我一声“凡凡,是你吗”。
李嬷嬷的灵柩是白笑秋和白颜冷两人花了近千两银子,找了洛阳城里最好的木匠师傅打造而成,价格不菲不说,其做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在白府放置了十五天,到了第十六天清晨,太阳刚露出半个脸,清晨的风带着丝丝的寒意,吹遍了白府的每一个角落。
李嬷嬷的灵柩缓缓而起,由八名身体健硕的侍卫抬着从白府的侧门出来,绕过洛阳城正街直朝着洛阳城外而去。
由近五六十名和尚道士念经,出殡时的队伍,浩浩荡荡,如压地银山一般壮烈。
白府里,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花甲老人和处在始龀以下的孩童,其余的全都位列其中,身穿白衣孝服,一路敲锣打鼓,悲悲戚戚。
我哭的头痛欲裂,身子一歪,一旁的白颜冷拉我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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