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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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剧痛的瞬间,留燧明知道是子弹打在自己身上。仅仅是一刹那,从御史在陈彤的办公室里宣布解除他的军衔到被迫嫁到联邦的种种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第一次感到人生的迷茫、第一次试着决定自己未来的方向、第一次真心实意……想要爱一个人。

但他的丈夫,在卫兵的层层保护之下露出的神情是那么的不耐烦。仿佛是看着一条向来听话的狗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听从主人的召唤乖乖跑过去匍匐在他脚边那样生气,还骂狗要是没了牵引绳连路都不知道要怎么走。

可留燧明想说自己不是狗,也不是一心只装着赫利欧的躯壳。他想要自己踏出的第一步,都是因为兰赛特在他感觉最压抑的那段日子里不停地宽容与鼓励:你不需要做你不喜欢的事。

赫利欧指引着他的方向。而兰赛特却告诉他该要自己走了。

这样时刻宽容又保持睿智的人,在周遭一切人事都对自己持傲岸与冷漠态度的时候,很难不会向他靠近。更何况他又是如此的俊美与体贴,即使两人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过去,留燧明也愿意摒弃那些回忆开始新的生活。

不爱上兰赛特?西里尔斯是件很难的事。

特别是在他本人精心的谋划下。

林靖推开办公室的门,向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远眺的联邦少将汇报:“夫人的生命安全并无大碍,边境警备队那边说他们用的是麻醉子弹……为保护您的安全,就率先开枪了。”夕阳的余晖像热烈燃烧后的灰烬,兰赛特微微侧头冷笑:“保护我?我已经下令不准射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停手?齐尔琴科那小子在自己家的势力范围里是找准了机会要咬我一口。”

林靖蹙着眉头继续道:“这次的偷渡事件已经有媒体报道了,但好在我们控制得严,没有让他们拍到任何的现场镜头。好歹挽回一下对西里尔斯家的不利局面。”

帝国来的联姻对象千方百计想要偷渡回国,这种消息就是作为八卦谈资也够全联邦的人无聊打发上许多时间了。

“虽然现在夫人得到应有治疗,但还是有着偷渡者的身份被边境警备那边扣着,而且他还杀了一个人,即使是偷渡犯……也可能会触犯一些律法。现在是否安排下去,尽快将夫人从警备局监狱里捞出来?”

“不用那么着急,”兰赛特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坐回椅子上有条不紊地说道,“再怎么样留燧明的身份摆在那里,唐顿家左右也不会真的蠢到要动他。他们既然认为抓住了留燧明就是抓住了我的弱点,那就让他们去……反正他们也从留燧明嘴巴里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兰赛特似乎咬着牙说:“而且他太不听话了,吃点苦头也好。”

强烈的光将留燧明从混沌中唤醒,想试着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讯问椅上,双手扣在椅子前的金属板中。

“醒过来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逆光坐着两个人,留燧明眯着眼睛也没法看清他们的相貌。

“我是边境警备局一支队唐顿队长,现在开始对你进行讯问。请你配合。”

“姓名。”

“……留燧明。”

“年龄。”

“二十四。”

“为什么要偷渡。”

“……想要回去,参加挚友的葬礼。”

留燧明眼神呆滞地配合所有的讯问,但他渐渐感觉到对方的讯问开始带有诱导性,比如试探他是否与赫利欧有着超越友情的感情。

留燧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对他的讯问几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审讯人会轮换,但他只能坐在那张囚牢似的椅子上,强烈的白炽光照着他,连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憩也做不到。

姓名。年龄。偷渡原因。和赫利欧?图亚是什么关系。是否在与兰赛特?西里尔斯结婚以前就跟赫利欧?图亚保持着亲密关系……

这些问题留燧明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从他听到警备队长姓唐顿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该要维持意识、保持警惕。防止对方使用这种反复机械式的讯问手段抓到自己的破绽,他知道自己哪怕有一个斟酌不对的用词恐怕都会走进对方布置好的圈套——比如他本就是个结婚后仍对旧爱念念不忘的不贞之人,这对帝国是莫大的耻辱。

“我没有……出轨。”留燧明慢慢攥紧了拳头,虚弱但愤懑地说,“从来、没有。”唐顿队长已经轮换了第二次回来,这一次他明显地感觉到留燧明的情绪有了波动。从他本人或者那个赫利欧?图亚身上找不到切入口,但首次提到西里尔斯少将,留燧明几乎毫无破绽的应答出现了一丝裂缝。

如果能直接对兰赛特造成打击,谁还会去在乎留燧明。

“凭您的身份,想要回联邦何需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唐顿队长表现出关切的样子,“西里尔斯少将很反对吗?”留燧明耷拉着肩膀,保持沉默。“您看起来是如此的憔悴,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生活很辛苦吧……再加上缪塞尔?拉蒙德小姐是那样厉害的人,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缪塞尔?西里尔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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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燧明茫然地抬头:“你在说什么……缪塞尔……”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大致的记忆中是完全陌生的。唐顿队长看着他的一头雾水样子:“你竟然不知道吗?”

“西里尔斯少将半年前迎娶拉蒙德家的大小姐,在大家族里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啊。”

炽烈的白光照在β青年瘦削的脸上,他原本黑色的眼珠被映出一种剔透的棕色。他试图分辨讯问者脸上的表情,但逆着强烈的光只能看见两个人形的阴影。“呵……呵呵哈哈哈……”留燧明突然笑起来,久久不停。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让在座的人都感到很不舒服。明明是笑。但那笑声太苦了。

什么嘛……是这样啊……他到如今还在苦苦维护的,不想以丈夫的“出轨”作为不怀好意之人的把柄。原本就是人尽皆知,却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的事情啊!

塞缪尔……我永远的月亮。L.S.兰赛特?西里尔斯。

他怎么不能为了塞缪尔让星辰斗转。那是他在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迎娶的妻子啊!

留燧明的笑声变得断断续续,他佝偻着身子趴在讯问椅前的金属板上,泪水从金属板的边缘一滴一滴落下来。可这些眼泪好像根本不是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似的,因为他寻问声音太平静了,除了有些沙哑之外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

他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崩溃中又将自己拼凑起来。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留燧明趴着道,他太虚弱了。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阖过眼,连饮食只是在喝能维持身体最低活动限度的营养剂。

“要判刑吗?”

“我偷渡,还杀人。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让人的吧。”

“我……承认所有自己触犯的罪刑,愿意接受一切刑罚。”

这回轮到唐顿队长沉默了,一旁的书记员还在等他的指示。突然有人从外面敲门进来,在唐顿队长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站起身来对留燧明说:“请您暂且休息一下吧。”

那仿佛永不熄灭的白炽灯终于暗下去。

留燧明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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