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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
寒风吹拂在上海。
10月8日的双重利好出台,让指标股强势,10月9日,盘中摸高到2119点,渐渐回落。秋雨砸在沪市硕大的LED屏上,噼噼啪啪,在一排排红色数字上溅起水花,又落在LED屏下方挤挤挨挨的各色雨伞中,循着雨伞的缝隙,落在一张张混杂着希冀与焦虑的脸上。
寒风吹拂在珠三角。
国际金融危机导致海外订单萎缩,大量劳动密集型企业经营不景气,秋雨落在一辆辆转移机器与工人的卡车上——企业想方设法降低成本。逐渐把产业链向珠三角以外的粤东西北地区转移,被称为“双转移”战略。
寒风吹拂在罗桑县。
多事之秋,许多小厂子悄悄消失了,许多工人返乡后再也没回来。秋雨落在荒芜的厂房上,人去楼空,只有罗桑河水涨高,臭味弥漫。
寒风吹拂在罗桑厂,冰冷的秋雨无法浇灭工人们众筹的热情。
工人们争先恐后地将卖房的钱、借来的钱拿给王经理,渴求着50%的分红。所有人都挤在王经理办公室门口,罗桑厂的机器只开了不到1/3。
寒风吹拂在红星厂。
自从林经理突发脑梗去世、林厂长急病入院后,红星厂就处于停工整休的状态。
……
10月9日,红星厂,中午1点半钟。
张红梅坐在宿舍里,焦虑不安地看向窗外。
“……都在办法找出路。”女工说,“红星厂肯定也开不下去了,不然林厂长和林经理能愁得生病?”
“也不知道冲撞了什么,招娣和国栋怎么就突然病的病、死的死?”
“兰姨已经走了。”张红梅压低声音。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女工坐直身体,瞪大眼睛。
“去给别人干了。”
“赵秋兰在林厂长这干了大半辈子,说走就走?她撇下我们不管了?”
“兰姨去广州了,新塘,给人家工厂当管理,当官去了。不当工人了,挣得多。”张红梅按照罗璇教的话,慢吞吞地说。
女工“蹭”地站起身。
“既然兰姨走了,看来林厂长是回不来了!”
张红梅涨红了脸。
……
张红梅从来都不擅长说谎,但罗璇救过她的命。
张红梅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林厂长是她的老乡,但她和林厂长之间没太多往来;兰姨挺照顾她,但兰姨照顾所有人。
而罗璇,是不一样的。
孰轻孰重,张红梅分得很清。
而罗璇问得也露骨。
她直接把一张粉色的火车票摆在黑色的桌上。
张红梅低下头,在反光的黑色桌面上,看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
“……就是我刚刚说的这些话,请你传给别人听。”罗璇指着粉色的火车票说。
张红梅结结巴巴:“您的意思是,说兰姨的坏话……为什么?”
她伸长脖子,等着罗璇解释。
但罗璇不解释。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送你返乡,也可以把你安置到广州。你可以选。”罗璇说。
张红梅懂了。她不愿意,罗璇就去找个愿意的人,而她,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为什么选我?”张红梅嗫嚅。
“这是你的机会。”罗璇依旧不解释。
罗璇坐在黑色的沙发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颜色红到刺眼,张红梅瞟了眼,仿佛被烫到,又垂下眼。
张红梅伸出手,轻轻把粉色的火车票扫到地下去。
火车票落在她的鞋面上。
她不安地挪了挪脚,不小心将火车票踩在脚下。
“我当然听你的。”张红梅没太多犹豫,“我只听你的。”
罗璇微笑。
思及此,张红梅抬起头,对着女工,把罗璇教她的话说完:“兰姨说,林厂长不会再回来了,多拖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不如早走。兰姨是今天的飞机。”
“连兰姨都走了……”女工喃喃道,深吸一口气,“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她匆匆离去。
……
10月9日,红星厂,下午4点钟。
红星厂内谣言漫天,工人们窃窃私语,终于,有人背起行囊:“算了,早点回去吧,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如果招娣病得不重,怎么可能转移到上海去?红星厂完啦。”
“本来就欠外债,林经理也死了……”
也有工人犹豫:“咱们跟林厂长乡里乡亲的,人家一出事,我们就走,不合适吧。”
“你傻呀。”女工恨铁不成钢,“兰姨已经走了!”
工人们下定决心。
张红梅小声说:“上个月的钱反正都发了,这个月刚开始,没干几天,也不用结算。”
她又说:“已经10月了,要是这俩月林厂长回不来,今年的春节怎么过?赶紧找下家,能赚一天是一天。”
不知谁嚷嚷起来:“还想什么想,连兰姨都走了!”
工人们背起行囊,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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