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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会将幸福与爱带给在这个世界辛勤努力的人们。End”
袁柏益皱了眉,手中的笔斜了斜又攥紧。他划去了句末的小圆圈,在后方工工整整地点上六个小红点。
“袁老师还不走啊?”
大楼的清洁工往编辑部的办公室探了探脑袋,言下之意就是要赶人走。
“诶,走了走了。”
袁柏益应着,按灭了桌面上的台灯。
工作七年,他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个离开的编辑部习惯。倒不是抱怨当出版社的编辑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不过是袁柏益喜好深夜独自穿过大街小巷。
夜的黑沉沉压在城市的灯火之上,只有偶尔刮起的一阵风,将光影吹得再乱些,吹出层层的涟漪来。
袁柏益迎着风打了个喷嚏。买些吃的喝的再回去吧。他想着,拐弯往与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入了秋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桂花浓郁的香甜,闻久了又变成了白玉兰绵久而优雅的香味。
袁柏益心中喜欢,白日里头不好停下脚步观赏,现在夜静人稀……他抬着头望着,树枝上满满压压的,大概全是开着的金银色的桂花吧。
袁柏益正看得仔细,就听见树丛中“沙沙”地响着。
有猫?袁柏益好奇地扒开树丛往里头窥。
住在城市里的猫喜打架,跑得快,天又黑,袁柏益没指望自己能找着猫。不过他一直想捡只小流浪猫一起生活,因此任何一次与小街猫相遇的机会都不容错过。
树丛有些扎手,他嘴边轻呼着逗猫的喉音,意料之外,让他在树丛里头窥见一双眼睛。
是个男孩子。
他蹲坐在树丛里,猫儿似的盯着袁柏益看。
袁柏益有些发怵,吓得直往后推了两步。
男孩似是没看见袁柏益似的仍是蹲坐在原地,黑夜中仍清晰可见的白色T恤在树叶的摩擦声中“沙沙”作响。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袁柏益的声音有些发颤。
男孩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袁柏益看。
“你不说话,我只能叫警察了。”
袁柏益想从口袋里摸手机,却见到男孩的手动了。他扶着膝盖与手肘,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很困难的样子。
这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看着像是十七八岁,刚刚抽条正疯狂长个子的年纪。他的五官仍未如何长开,皮肤白皙通透,有天然的雌雄莫辨的美感。他穿着白T恤,一条黑色的牛仔长裤。泥土挂在他的衣服裤子鞋上,特别是纯白的T恤上,一片又一片的泥渍,看起来脏极了。
袁柏益大脑快速地转动着。这个男孩能是谁?他为什么会晚上一个人蹲在树丛之中?是否应该报警将他送去警察局?
不过,甚至不容他多想,这个男孩就已经“扑哧”一声迎面倒在了袁柏益的怀中。
“你、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袁柏益扶着男孩的肩膀,他身上凉极了,还透着阴阴的湿。
傍晚下了场雨,这孩子怕不是淋了雨。袁柏益抬手碰了碰男孩的额头,并不烫手,应当是没有发烧。
“你家里人去哪儿了?”
男孩没听见似的睁着大眼看着袁柏益。
“朋友呢?住在附近的朋友有没有?”
男孩仍是盯着袁柏益,一句话也不说。
袁柏益叹了口气:“你别怕,我带你去警察局,那边的……”
他的衣角被扯了扯,男孩抓着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
靠得近了,袁柏益才嗅出了些异样。男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混杂在秋的花草香中难以辨别,却是毋庸置疑的属于Omega的信息素气味。
袁柏益咽了咽口水。
气候急剧变化大半个世纪之后,ABO分化明显的时代已经过去。在袁柏益所居住的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Beta与杂血Alpha。比如袁柏益,他的双亲即是杂血的Alpha与Beta。他自己只有百分之六十的Alpha血统,他从未发情,身上也只有些微的信息素气味,在吸引伴侣上的效用仅仅聊胜于香水。
至于Omega,一直以来Omega便有着极低的出生率,历史鼎盛时期也不过是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如今Omega仅仅有千分之一。这个时代的Omega仍然受发情期与信息素的困扰,多半依赖于抑制药物,居住在政府建设的Omega保护区内。
能在路上遇见一个活的Omega,实在是件新鲜事。
“你是Omega?”
男孩仍是一句话也不说,抱着袁柏益的胳膊紧了紧。
袁柏益有些不知所措,男孩身上的味道甜甜的,有些发情初期的迹象。
“你有Alpha吗?”他对其他Alpha的气味不甚敏感,仔细嗅了仍是不敢确定。
男孩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牢牢抱着袁柏益的胳膊不撒手。
', ' ')('“你怎么……唉。你身上带抑制剂了吗?”
袁柏益不期待男孩有什么答复,他伸进男孩裤子的口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两个兜。
“连钱都没有吗?”怕不是几顿饭都没有吃了。袁柏益将男孩抱起来,他轻极了,难以想象他以这样的瘦弱身量要如何度过发情期。
“你这样要出事的,我送你去警察局吧。”发情期的Omega需要特殊隔离,这不是袁柏益提供得了的。
男孩挣扎了起来,搂住袁柏益的脖子不肯松手。
Omega本就怕生,又常有警察借职务之便强迫标记Omega的案件出现,这孩子不愿意去警察局也情有可原。袁柏益叹了口气:“那你待在这里,我去给你买些吃的,还有抑制剂。”
男孩抬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似认可了这个决定。
袁柏益将他从身上放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男孩身上:“别怕,这条路晚上没什么人……”
他这话不说还好,男孩刚松开的手又缠了上来,不止是拽着袁柏益的胳膊,甚至整个身子都贴在了袁柏益的胸口。
青春的肉体有着淡淡的清新的气味,混合着不时漏出来的信息素的香气,拂过袁柏益的鼻尖心头。
“你这样……会很危险的……”袁柏益的手颤颤巍巍地扶上男孩的肩膀。他的肩膀湿了一片,衣服也冰冰凉凉的。
男孩抱着袁柏益的腰,小猫撒娇似的用脑袋蹭了蹭袁柏益的胸口。
他身上的气味更浓了,信息素的气味已经渐渐盖过了秋夜中盛放着的金桂,即使是袁柏益这样只有百分之六十Alpha血统的“不合格”Alpha都能清晰地闻见。
这味道中性的淡雅中又渗透着阴柔,闻久了又似乎带着些柑橘的清新。
袁柏益抱着肆意散发着信息素的小Omega,安抚似的揉着他的后脑勺:“是紫藤吗?”
男孩抬头看他,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你见过紫藤花吗?紫色的小小的花,开花时像是瀑布一样悬在爬架上……”
男孩摇摇头,大概是从未见过这南国的花。
“……没见过也没关系。”袁柏益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以后你就是紫藤的味道了。”
男孩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紧张地抱着袁柏益。
“跟我回家吧……“袁柏益听见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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