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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向往光明又叶公好龙着黑暗,在光与影的交错中,玫瑰盛开在中间……
神明垂下眸,怜悯而又冷漠地注视着世人,或疯癫,或喜悦,或沉沦,而后又轻轻阖上双眼,一滴水从脸上滑落,滴入绵软的云中——玫瑰将死。”
“曦澜,这是你弟弟,颜淮。”
少女捧着一本书坐在布艺沙发上,听到父亲的话,将书和上,缓缓抬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温柔地看向眼前这个穿着破旧的灰色t恤,瘦骨嶙峋却眉眼惊艳的孩子,眼神里好像带着无限的包容与耐心。
他以为那是天使的目光,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看宠物的眼神,对待宠物才会拥有无尽的包容,因为它永远被掌控。
七岁的颜淮呆站在原地,茫然地与少女对视,像只懵懂而又天真的幼兽,暴露着自己的一切,惶恐不安。
“你好小淮,我是……你的阿姐,颜曦澜。”少女的
声音柔和,像微风一般吹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夏日的蝉鸣落在翠绿的叶片上,一点点金光在空气中微微跃动,带着燥意的风刮过,他闻到了大地被炙烤的味道。
“阿……阿姐。”他嗫嚅着嘴唇轻声喊出这个陌生的称呼。
“嗯。”颜曦澜的耳朵很好地捕捉到了这句极低的话,眉眼弯弯。
从那天起,颜淮就住在了颜家,相较于同龄人,他其实懂很多,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的母亲是父亲众多的情人之一,母亲本以为自己能够凭借怀了他进入颜家,但很可惜的是他是个beta,并不是强壮的alpha或者宝贵的omega,父亲对于他这个孩子并不在意。
母亲整日沉溺在烟酒之中,无聊时便打他发泄着玩,凭借他身上的伤痕来换取父亲微不足道的关注,在母亲死后父亲从城郊的公寓里将他带来了这里,然后,消失不见,由大他十岁的阿姐照顾他。
阿姐养了一只狗,很大很大,全身黑漆漆的,只有四肢和下巴是棕色的,阿姐说它是罗威纳犬。
颜淮不敢靠近它,因为它总是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滴着口水看他,它的眼眸中带着凶狠,是见过血的狗,颜淮熟悉这种目光,城郊的斗狗场里这种目光很多,却没有阿姐的狗这么凶,阿姐叫它莱蕾。
他陪阿姐去喂莱蕾,莱蕾坐在地上,黑色的项圈圈在他的脖子上,莱蕾比七岁的他还要高,阿姐手里抓着一只红眼睛的兔子,白乎乎毛绒绒的。
阿姐提着兔子的耳朵往前一扔,兔子还没来得及跳远,莱蕾便扑了上去,前爪按在兔子身上,尖利的牙齿刺穿了兔子的脖子,兔子的后腿蹬了一下,鲜血涌出来,染红了草地,莱蕾撕扯开兔子的皮,大口大口吞嚼着新鲜的肉。
他甚至听到了骨头被嚼碎时发出的咔嚓声,他清楚地看见血珠从莱蕾的嘴角滴下,浸入那片青草地,他僵着身子抬头看阿姐,脖颈僵硬地像个木偶。
阿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眯着双眼看着莱蕾进食,像是为莱蕾好好吃饭而骄傲开心。
不久,青草地上留下了几块红白相间的兔皮,莱蕾将手上的血迹舔舐干净,迈着傲慢的步伐走过来,他被莱蕾眼中的寒芒吓得跌倒在地,莱蕾却乖顺地坐在阿姐脚边,低着头任由阿姐抚摸它。
颜曦澜摸完莱蕾,看向跌倒在地的颜淮,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笑容未变,微微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小淮,怎么坐到地上了,走吧,该吃晚饭了。”
颜淮浑浑噩噩地被牵到了饭桌前,脑海里还残存着那血腥的一幕,直到佣人们将菜放到餐桌上他才回过神来。
“小淮,吃饭吧。”颜曦澜坐在红木椅上,温柔地笑着看他。
晚上,一道道闪电劈打在大地上,轰隆轰隆的,雨水像石子敲在窗户上,颜淮从梦中醒来,他的头上满是汗珠,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被莱蕾扑倒着咬碎,而阿姐含着笑远远看着。
“轰隆——”
又是一道雷劈下,雷光将屋内照的大明,他抱着枕头,将拖鞋穿上,走到了阿姐门前。
门上雕着复杂的花纹,他只看得出有藤蔓,踌躇着抬手敲响了那扇木门,“吱呀——”,阿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睡袍,站在门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颜淮抱紧枕头,低着头有些紧张地说“阿姐,打雷了,我……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刚说完,头上就被阿姐轻轻地揉了揉,暖意从阿姐的手心传到他身上。
“进来吧。”
阿姐的房间很大,木制地板上铺着欧式的黑色地毯,金线绣在上面隐隐泛着光,踩上去软软的,雾蓝色的窗帘将雷鸣和雨声都挡住,只隐隐约约听见嘀嗒声。
阿姐点燃了一个香薰蜡烛,他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蜷缩在阿姐的怀里,阿姐的手虚虚地将他圈住,淡淡的薰衣草味飘浮在空气里,他听着窗外的雨滴声缓缓沉入梦乡。
颜曦澜嘴角带着笑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黑色的短发零碎松散,瘦弱的脊背摸上去能清
', ' ')('晰地触摸到那一节节脊柱,眉头紧皱着像是陷入了梦魇,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在安抚之下孩子渐渐舒展了眉头。
颜曦澜安排医生来为他检查了身体,很不乐观,他缺乏生长期该有的营养和锻炼,又因为长期挨饿和虐打,他只能慢慢来调养身体。
他跟在阿姐身边,只听见阿姐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多么糟糕,母亲责打他之后,他身上的伤总是好得很快,颜淮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算是非常好的。
佣人们都说他只是一个beta,未来不能联姻和继承家业,而阿姐是个alpha,颜家以后是阿姐的,父亲带他回来只是因为他身上留着颜家的血,权当养个闲杂人员。
他将这些话告诉了阿姐,然后他再也没见到过那些佣人,阿姐说他们退休了。
十岁那年,阿姐为他请来了许多老师,他们教授他礼仪、知识以及拳击等,阿姐说等他十五岁就可以去上高中了,但他不想离开阿姐。
渐渐地,他逐渐懂得了如何分辨红酒的品质,在餐桌上如何使用西餐的餐具,阿姐说他学的很好。
十二岁那年,父亲的死讯传来时,阿姐正在教他弹奏钢琴,是《梦中的雪》,阿姐只教了前半段便停下了。
他有些埋怨父亲死的不是时候,虽然他清楚自己作为一个孩子,他不应该埋怨。
极为讽刺的是,父亲是死在情人的床上,听说那位只有二十岁的omega被吓坏了。
阿姐很快就处理好了这件事,那位omega被送到了乡下,对外宣称父亲死于突发的心梗,父亲的葬礼来了许多人,大家脸上都带着一丝悲伤和笑容,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但混合在一起却很合拍,就像黑咖啡里要加奶一样。
大部分宾客们身上带着浅浅的血腥味,像是他幼年时在屠夫身上闻到的味道,淡淡的,又不容忽视,腌渍入味一般。
男士们穿着黑色的西装,女士们穿着黑色的长裙,胸前别着族徽,悲切地轮流为父亲献花,烟青色的石质墓碑上是父亲的黑白照片,一脸肃穆的男人有着极为英俊的面容,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出众的alpha,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或许正是因为父亲的英俊,才能生出阿姐这般好看的人,他这样想着。
冬日的下午暮沉沉的,带着寒意,厚重的云朵遮盖住了太阳,像是要下雨一般。
是死人之后天都会变得这样吗?母亲死的时候是这样,父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
葬礼后,宾客们在庄园里吃晚餐,西式的长桌上摆满了香气扑鼻的菜肴,大家微笑着谈论一些趣事,氛围很好,幸好父亲是在他将餐桌礼仪后融会贯通后才去世的,不然他很有可能会丢阿姐的脸。
那天之后,阿姐接管了颜家,开始变得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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