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爱,宁静与混乱(1 / 2)

<p style="font-size:16px">那夜的城市特别安静,一路上没有同行的车辆与结伴的行人,我坐在车上,望着夜空下的光点,一盏一盏的路灯一晃而过,快得看不清模样。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重影,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机场到了。我不发一语地下车,爸爸已经拿好行李,和妈妈在旁边等着。我看向前方,跟随爸爸的背影走进机场。外头很暗,而机场内亮得令人眼睛发疼。旅客聚集在大厅,脸上洋溢着光彩的笑容。

在一群开心的人当中,我的心里异常平静,彷佛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世外桃源,感受人间的欢乐与幸福。

到机场时,寂静攀上了周遭,我不带一丝情绪地盯着四周,用眼睛纪录着每一个瞬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淌。

时间悄悄地溜走。是时候该走了。

「要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一直在这边等你回来!」妈妈说道。她的眼底满是担忧与眷恋。

「嗯!」我笑着答,没有再看向他们,便迈开步伐走向人cHa0。彼此相隔很远,看不清他们的脸庞,我漾开笑和他们挥舞手臂道别,希望他们赶紧转身离开。

我忙着用眼睛纪录所有的一切,将眼前所见所闻在脑中写成了日记。在我前方的nV孩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目送亲人离开,接着她转身,抑制不了情绪,掩面痛哭了起来。

我听着她悲怆的哭声,很想走上前安慰她,但是我依然站在原地。我在脑中想像自己抱着她,安慰道:「没关系,这不是离别,你们还会再见。」

没有人问她怎麽了,没有人拥抱她,前方有个人递给她卫生纸,因为她哭得好伤心,彷佛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光,但是她的哭声好压抑,她没有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而是摀着嘴小声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渐渐地,擤鼻涕的声音大过了呜咽声。

在她面前,一对情侣互相依偎在一起,在彼此的耳畔低语;我身後,一群朋友大笑出声,说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每个人都有出戏要演,而我的好像还没开始。

我探向自己的内心,等着任何情绪的出现。一秒、五秒、十秒。两分钟後,什麽都没有。我的心里毫无波澜。在一群热情四溢的人们之中,平静包裹着我。我开始幻想他们的人生故事、他们的目的地、他们要去做什麽、他们为什麽如此耀眼。

数小时的等待时间,我都在观察这个世界,我喜欢观察人们,我喜欢观察他们脸上的情绪、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肢T动作,所有人都笑着,所有人都有一个旅伴,我站在哭泣的nV孩身後,心里想着我是不是也要哭?但是我却哭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麽,我没有问自己为什麽,因为我忙着T验人生,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独自在机场,搭乘前往法国的飞机。

我像个局外人,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观看这些普通场景的展开,同时一种平静的感觉涌上心头。离开家、离开家人和朋友,让我松了一口气。我迫不及待地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没人会评判我,也没人会给我贴上标签。

在那里,我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

机舱打开,我随着陌生人入内,空气很凉,而空服员的微笑很温暖。旅客接续入座。宝宝嚎啕大哭。人群的低语抚慰着人心。前方的灯光转暗。机场的广播声响起。窗户外的景sE总算动了起来。

我看向窗外,倾斜的夜空下布满无数个光点,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有个东西在我心中点燃了。我看向地面的星星,想像着在屋里熟睡的人们。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应该回到家了吧,我希望他们累得倒在床上一睡到天亮,不用担心我现在如何。

我感觉自己一个人好极了!我飞向高处,好好看清楚身下这块土地。我惊叹,沈浸在它的美丽之中,这个渺小而坚强的岛屿——台湾——住着我在乎的人,我珍贵的回忆,还有我前半年的人生。

我最後一次看向地面,在心里轻声说道:再见,一年後我回来那时,我不会再对人生感到迷惘。

我冲向天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天空好大,风儿温柔地抚m0我的脸,鸟群加入了我的行列。我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在世界的上空尽情尖叫,不再畏惧。

我自由了。

那一刻以及往後,我总算自由了。我抛开束缚,朝天空飞翔,心中前所未有地放松。翻开新章节,我的人生即将重新开始。

某个东西在我的心里被点燃了,我重拾了热忱,对生命的热忱。

里昂是一个处处充满生机的城市。我坐在计程车里,盯着外头的场景,久久不敢眨眼。天空好蓝、云好梦幻,街道两旁的树木沿伸至尽头,影子映在路面上,编织成一条康庄大道。

冷气坏了,司机将车窗摇下。没有玻璃的阻挡,城市的声音进入我耳里,我能清楚地看见所有的一切。路人嬉笑着经过,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看着那对正聊得起劲的男nV,车子驶过他们身边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们停在了里昂最便宜的青年旅馆,我下了车,司机帮我搬下行李,就匆匆开走了。我看向眼前的建筑,斑驳的灰sE石墙镶嵌着一排蓝sE铁窗,木门大敞,里头是幽暗的木质sE调。

我拖着行李好奇地走进。一个男人从柜台抬起头。

「你好!」我微笑,小声地说。

「你好!」他回以热诚,於是我鼓起勇气靠向前说道:「我想che,谢谢。」

「没问题!」他的声音欢快,像是歌曲间奏的呼喝。「可以给我你的证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我拿出护照,递了过去。「这边。」

「谢谢~」俏皮的语调。

我不禁纳闷他为什麽会这麽开心,是因为在这边工作很快乐吗?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个乐观的人呢?

他都没有烦恼吗?

那两周的T验後,我有了答案。

青年旅宿是所有作家的灵感泉源,世界各国的人们带着故事来,又带新的走。谈话中没有算计、没有偏见,更没有傲慢,而是纯朴的好奇,就像涓涓细水一样,滋润我的心。在这边工作的人,一边清扫,一边跟着音乐哼起歌,偶尔休息放松、嬉闹闲聊,从来不跟着时间赛跑,或是迎合别人;他们从来不谈钱,或是和人b较,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同,每个人都闪闪发耀着。

他们忙於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发热.是自私,也是自Ai。

我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快活过,这就是人生啊!我心想,我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nV生宿舍已经有好几位房客,大多是背包客,他们谈话热络,彷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般,彼此间毫无隔阂。

为什麽他们明明刚认识,却旁佛一见如故呢?

为什麽外面这麽美丽,我却不想出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听着大家的对谈,默默地整理行囊,当有人问我问题时,我答上话,却没有下文了。

我总是不知道如何找话题。

第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我洗了个澡後,已经不记得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连今天临走前和我道别的nV生,她的面容也早就模糊不清了。

晚上时,宿舍迎来新的人,她拖行李箱的姿态很轻柔,说话很有礼貌,她的年纪很大,却一个人住青年旅社,就像个年轻人一样。

就像我一样。

我感到亲切,便主动问她:「你来这边旅游吗?」

「对,你也是吗?」

「哦不是,我来这边读书。」我折着我的衣服。

「我有一个月的休假,总是用来旅行。这真的很bAng!你一定要试试!」

「连续一个月?!」我惊呼,停下手边的事情看过去。

「对。」她的表情理所当然。「三十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好奇地问:「那你们工作第一年有几天休假?」

「二十天。」

「二十天!」我抑制不住惊叹。

她还是同样的神情。「喔,这还不是最多的,如果我没记错,在马尔他,他们一年有快四十天。」

我倒cH0U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说:「我们只有七天!」

「七天!」她睁大双眼。

我彷佛找到知己,滔滔不绝地说道:「如果你进公司第一年,只有七天,但是我待不到一年就离开了,所以连七天都不到。」

「你从哪里来的?」

「台湾!」我开心地答。

「台湾!」她也开心地重复着我的话。

「你呢?」我得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工作福利这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布达佩斯!」

「你一个人旅游吗?」我抑制不住好奇。

「对啊,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放假的时候,我喜欢独自旅行。」她的神情骄傲却不自大,感觉她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满足。

真帅气。

时隔一年,我依旧记得那位nV士,她没有告诉我她的故事,但是她在床上写日记,於是我也拿起笔记录下了那天的对话。

我已经快五年没有拿笔写字了。

隔天,我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那位nV士早早地就走了,她没有道别,因为前一晚她已经和我说了,她要搭很早的火车离开。

我们没有互通姓名,但我还记得她的脸,若有朝一日我们再见,也许我还能认出她来。

在众多来去匆匆的背包客当中,唯有一人和我一样,即将在这里展开留学生活,却依旧为找个稳定的居所而焦头烂额。那个人是艾米,来自德国,认识她时,她留着一头长直的金发,那发型不适合她,因为几个月後她烫卷,我觉得她变得更生动活泼了。那双蓝眼睛依旧像玻璃一样晶莹透彻,我可以从中看清楚自己。

她听了我的许多烦恼,我却不知道她的;她真诚待我,告诉我自己的秘密,我却没对她报以相同的热忱;她有一颗温柔而强大的心,而我的心弱小又无力,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头脑灵活且充满动力,总是耐心地听我倾诉,并温柔地给出积极的回应。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能成为她的朋友真的很美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如果没有她,我不会遇见毁了我的价值观的亚许,如果我没有遇见亚许,也许我和马修的故事会变得不一样,也许我不会和莉莉成为知己,也许我没有机会自我成长,成为一个不一样的四月。

艾米非常忙碌,忙着找住宿,以及为开学做准备,我b开学前提早一个礼拜抵达里昂,却没有和她一样有动力找宿舍,我以为是因为我还没玩够,我还想好好享受异国生活,不用为生活而忙碌。

然而,当八人房的宿舍安静下来,而对生活的迷茫像是一缕轻烟般,悄然攀上我的全身,我只是看着美丽的窗外,纳闷自己为什麽不出外看看。

难得来此走一遭,一个人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不出外看看?

我这麽告诉自己,却还是没有动力。我总是缺乏动力。我总是在寻找人生的意义。

混乱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汇聚,宿舍又迎来了一位高挑的红发nV孩。

我总是禁不住赞叹命运的美好,因为随着我的生命历程一步一步迈进,我一直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都是串连安排好的,就像我和阿雅的友谊、和莉莉的相识,以及後来遇见的许多美丽的灵魂。

若非我没有带短K来里昂,而阿雅没有因为好奇而过来询问,我们隔天便不会一起去买K子;若非我一改在台湾害羞的模样,和她大方地进行语言交流,她也不会如此信任我;若非我没有忙着找住宿,而她并不是只待短短几天就要离开,而是接近一个礼拜,我们也不会相约去安锡,进而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如此信任我,认识的第二天,她就告诉我她有忧郁症。

我听过这种症状,却不清楚那是什麽,我难过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忧郁,她的神情很开朗,又问了我几个关於我自己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很快地感染了她的好心情,她身上有种个人魅力,令我充满活力。

她不害怕与人交谈,而我怕生,总是跟在她身旁。我们一起去安锡玩,那是我笑得最开心的一日。

时光是这麽的纯朴美好,让我记忆尤深。我遇见许多从没见过的面孔,也遗忘了许多谈话内容,唯独三个人,在我的生命里发光,持续地指引我方向。

我常常想,如果少了在青年旅社的时光,我还会认识他们吗?

若我从来没遇见他们,我现在又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我还会着手写这本吗?

在艾米的邀请下,我参加了在国外的第一场派对。如果我没有离开她的身边,那本该是个很bAng的夜晚。

喧闹的音乐和充满活力的陌生人带给我巨大的压迫。那狭小的空间充满了众人的疯狂和热情,几乎没有空气。就在我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艾米的一个朋友问我是否想和她一起离开。我答应了,心想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结果,她带我加入了她的朋友们的圈子。由於语言障碍和内向的X格,我很难融入他们的对话。没过多久,我开始恍神。

我又像在机场一样,盯着人群发呆,陷入自己的思绪。然後,我的目光与一个男生的眼神相遇。下一分钟後,他走向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亚许,他的名字。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试图让我感到自在。如果我们的故事只停留在那一晚,我可能会觉得他既迷人又贴心。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成熟男人,最後却成了我生命中最令人作呕的人。

我们不只见过一次,而是三次。我甚至第二次还带了艾米一起。因为天真,我以为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我对男人有更多的了解,可能早就看出他身上的地雷。

我们都不太喜欢发讯息。由於彼此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认识对方。我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这让我既好奇又犹豫是否要进一步发展。

在我还对他心存念想时,我遇到了马修。

遇见马修之前,我从来想像不到恋Ai中的自己会是什麽模样。他直率、自信、擅於交际.他总能迅速回答问题,并且愿意分享与倾听。

那天的里昂,天很蓝,云很梦幻,河面波光粼粼,一切都还是美丽动人。

马修非常擅长表达自己,总能准确说出当下的感受,而我更擅长用文字表达,因为我需要时间去消化我所看到、听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当我感受到他对我的态度有所不同时,我伤心了一整天。之後,我约他出来见面。他和我解释他的心意,即使他喜欢我,他仍然认为我们之间不可能,因为我们的文化、语言太不一样了。

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Ai情强求不得,若一方无意,再怎麽喜欢对方也於事无补。然而,我对Ai情的理解也仅止於此,我从未交过男朋友,从来没机会T会何谓Ai情。对我来说,Ai情并非美好的,而是像玫瑰的荆棘一般扎手,令人望而却步。

当他向我讲述他的感情史时,我惊讶地看到他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在哭吗?」

「我情绪来了。」

看见他脆弱的那一面,就像看见我自己一样。我真心地对他说:「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nV孩。」

「谢谢。」他蜷缩着身子朝我微笑。

我们的故事本该在这里结束,但是在我还没意识到问题之前,我发现我所有的情绪都因他而起,因为从他身上,我看见了许多人的影子。他是指引我人生道路的贵人,也是我极力躲避一生的噩梦。

「你想念你的家人吗?」这是我第三次尝试与马修谈心。

这段时间里,我总是在问朋友这一个问题,我认为自己有问题,因为当别人因思乡而落泪时,我却毫无感觉。我迷恋在异地生活的魅力当中,对於故乡、家人与朋友毫无眷恋,我不想念任何人,也不想念任何事。

我觉得我不Ai我的父母,我厌倦看见他们的讯息,也不想要接到他们的来电。我并没有报平安的习惯。这就是我们Ai对方的方式,我们Ai得悄然无声,Ai得毫无感觉。很多时候,我感觉我不Ai他们。

「我好累,我对这个世界好失望。我不想活太久……」我对马修说。

「别说了!你一点都不Ai自己!」他变得非常严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麽意思?我Ai我自己。」

「不,你在伤害自己。」

「不!我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我不想Si,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我只是希望我父母能停止担心我……他们很想念我,但我完全不想念他们。我觉得自己出了问题。我感觉不到自己Ai他们……」

「你不需要感觉,你知道你Ai他们。」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Ai不Ai他们。」

「为什麽?他们伤害过你吗?」

「没有!他们绝对不会!……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不Ai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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