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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午后算不得凉,甚至因为高高悬挂的日头始终有浅淡的暖意萦绕在身上,人群穿梭在熙攘的街道,或是步履匆匆,或是谈笑间讨论着等下要去就餐的地方,车流也有序的逐渐通过,一分一秒间,组成了这个城市平凡却又富有生动的各色画面。
这时,某条街道旁,一辆看似不起眼的大巴车从远处驶近,然后减慢车速停到了路边,几秒后,车门打开,一只穿着皮质军靴的脚首先迈到了地上。
从鞋子的码数来看,这是一个身高最起码一米八五以上的成年男性,待大巴开走的前一秒,他也随即利落的下了车。
男人拥有一头黑色短发,短款极简的派克服恰到好处的裹出了比例优越的宽肩窄腰,他一手插在衣服兜里,一手随意拢了拢随身携带的斜挎背包,浑身凛然之势,休闲裤下是呼之欲出的长腿,再加上那轮廓深邃却又略显淡漠的硬挺五官,使得他的出现马上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惹得更多的人欣赏,更别提这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出色男性,而就在大家怔愣的注视中,男人却微微偏头,那双隐藏着锐利眸光的深色瞳仁,不咸不淡的看向旁边正等待着公交的三名女生。
常年的职业习惯,再加上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和敏锐,使他在下车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然而当发现对方只不过是出于好奇,男人暗自摇头,始终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逐渐展开的趋势。
不再理会在诸多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贺璟忱(chen二声)寻了一家小型超市,出来时手里多了盒还没开封的香烟。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碰过这玩意了,自从进了部队,曾经当做消遣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戒了个彻底,只是眼下他着实心情烦躁……
贺璟忱心跳的有些快,背靠在小巷子的墙壁上,修长手指几下就拆开烟盒抽了根烟出来,正欲把烟嘴叼在嘴里,却又自嘲的愣住。
“帅哥,要火吗?”,耳边传来一道甜美女声,贺璟忱抬眸,在和面前的女孩对视的那一刻,女孩的脸红的彻底,说话都有些结巴,“我,那个,我看到你,好像忘记买打火机了”
女孩递过来的打火机是新的,其故意搭讪的目的一眼便知,而且她故意放软了语调,就是想让这个很帅的男人能够怜惜自己,从而达到目的。
但她并不知道,贺璟忱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身边混的都是一群又硬又糙的大老爷们,并且他也习惯了很直接的对话方式,怜香惜玉?根本不存在。
“不用了,如果你需要,我这盒也可以给你”,没有什么女孩子可不可以抽烟的概念,贺璟忱说出来的话简直犹如钢铁般笔直,女孩脸色涨红,停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反应过来后,贺璟忱已经走远,那盒香烟倒是真的被贺璟忱放到了她的手中。
这边女孩气的跺脚,那边贺璟忱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漫不经心的在路上闲逛了会,才打了辆车,低低向司机报了个在心中默念过数次的地址,抿紧薄唇间,手不由得捏紧了从头到尾都没亮起来过的手机。
时隔几年再次回来,这座城市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贺璟忱发现,他竟然连返回路程上所需要的时间都估算的一分不差。车子到达目的地,贺璟忱抬起腕表,时针刚好指向下午一点。
“谢了,师傅”,贺璟忱付好钱,正准备迈进单元楼的大门时,又突然犹豫,因为他不确定,不确定那个被他丢下三年的人是否会想看到自己,是否会埋怨,会……恨自己。
伫立良久,贺璟忱闭了闭眼,终是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电梯从一楼来到五楼,短短时间内贺璟忱已经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人等下会出现的各种表情,可当他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家中并没有人在,贺璟忱重重抹了把脸的同时心中又止不住空落落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中放下背包,习惯性的去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分钟而已,如同在部队,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保持着最高的效率。
那人还没回来。
贺璟忱没什么胃口,坐在沙发上把玩了会被人随手扔在的动漫模型,想道,还是这么喜欢丢三落四的,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然而很快,那抹看似温柔的笑里就掺杂近了无尽的苦涩,男人脸上露出挣扎,眼底也逐渐漫上通红的血丝。
“小宁……”,沙哑的低语近乎呢喃,此时的贺璟忱犹如一只困在笼中既焦躁又找不到出口的野兽,急于想要发泄,大脑一片混乱中,他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想和往常在训练场上时一样,痛痛快快的来上几发。
然而那里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贺璟忱手掌握成拳状,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半晌,他腾的站起身,胸口用力起伏了几下,目光落在其中一扇门上,最终忍不住上前推开了它。
空间不算太大的屋子被人收拾的很干净,简洁中带有独属于男孩子的清爽气息,映入贺璟忱眼中的,是那随着涌动气流微微掀开一角的窗帘,还有那淡蓝色的柔软床铺,悬挂着几件外套的衣
', ' ')('架,最后,他来到那张摆放着水杯和书本的桌前,指尖微颤的将已经很是破旧的相框拿在手中。
相框里放着一张合照,主人公便是少年时期的贺璟忱和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了七八岁的男孩子,那时贺璟忱年轻,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桀骜不驯的痞劲,眼神微眯着,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而被他搂着的男孩子则满脸稚气,除了偷偷的去看贺璟忱不小心被镜头捕捉到,两根手指还在下面捏住了贺璟忱的衣角。
正当贺璟忱盯着相片里的两人逐渐失神,大门又是咔嚓的一声,紧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舅舅!”,久违的称呼让贺璟忱猛的一僵,他下意识回头,对上了一双极亮的眸子和青年嘴边朝气且璀璨的笑意。
恍惚中贺璟忱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虚影,空间拉扯着,无数回忆从他脑中纷沓闪过,当时间重新定格,他的腿被两条软乎乎的手臂扑住抱紧,“舅舅”,撒娇般的小动静又闷又软——那是独属于五岁贺宁的嗓音。
许多年前。
贺宁其实并不姓贺,他原本姓唐,而他的父母因意外去世过后,能照顾且收留他的亲人就只剩下了贺璟忱一个。但贺璟忱当时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对于要养大一个五岁的孩子,他本身是无从下手的。
好在唐宁的父母给二人留下了大笔的遗产,有了这些钱,贺璟忱最起码能保证二人的住处,和唐宁的衣食无忧。
唐宁渐渐长大,从一个被同学欺负后躲在被子里抹泪的小哭包,变成了喜欢追在贺璟忱屁股后面舅舅舅舅喊个不停的小粘糕,贺璟忱一边嫌麻烦,一边又认命的给唐宁换好他身上穿反了的衣服。
贺璟忱几乎是放纵般的默许着唐宁对自己的亲近。
在唐宁十岁那年,已经正式成年的贺璟忱为他改了名字,贺宁。
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十年如一日的保持下去,在贺宁高中毕业的那个夜晚,已经出落的纤细俊秀的少年从后面抱住了贺璟忱的腰,红着脸对震惊的无法动弹的贺璟忱告了白。
贺璟忱只觉得贺宁疯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可以是贺宁的父亲,哥哥,舅舅,但他唯一不能接受贺宁对自己抱有完全违背于道德的不伦想法。
他本以为这是贺宁的一时兴起,过段时间贺宁也许就会想通,可刚满20岁的青年表现出了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偏执和执拗,所以贺璟忱逃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扔下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和招募他的那个教官一起回到了部队。
现在想想,曾经逃避的做法简直就是懦夫的行为。
从回忆中抽离的贺璟忱喉头发紧,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见贺宁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伸出双臂环住了自己的腰。二十三岁的贺宁不在是当年那个只能扑过来抱住自己大腿的小豆丁了,贺璟忱只要一低头,下巴就能轻而易举的触碰到青年柔软的发顶。
拥抱一触即分,贺宁抬头对贺璟忱笑了笑,眼底已经没了当年那份被拒绝的那份不解和羞恼,“舅舅,好久不见”,他像是真心欢迎贺璟忱这个唯一的亲人回到家中,所有看似亲密的行为都点到即止,这也很快让贺璟忱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舅舅,你回来后应该还没吃饭吧,这几年我也学会了不少菜,唔……就是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贺宁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却在短短的几秒后被人从后面拽住了手腕。
“小宁,我……”,贺璟忱没法解释,也无从解释,他躲开了那个会让两人都不自在的话题,只哑着嗓音说,“你怪我吗?”
背对着他的贺宁垂下头,嘴唇轻抿成了一条直线,然而不过片刻,青年便收敛起所有情绪,回过头冲贺璟忱无辜一笑,“什么怪不怪的,舅舅,其实这几年我早就想明白了,那时是我太小,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现在你能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会怪你”
这番话看似已经放下所有芥蒂,贺璟忱没出声,注视着贺宁的眼睛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腕。
房间内的气氛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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