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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咕噜咕噜……”
“哗啦!!!”
墨衷单手托住林酒眠的腋下,将他的头部托举出水面,踩着水在冰冷的江水里侧泳。
三号口往外是个已经废弃的人工观景湖,墨衷的车从加速仓门中脱出,冲出高架轨道,以极高的速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不远处的湖水中!
汽车在水面上弹跳几下,冲起巨大的水花,然后一头扎进了水中,斜斜插入湖底的淤泥里。
墨衷对长平区一带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三号门外的废弃人工湖人烟稀少,湖底长时间没有清淤,湖中心水深不到四米。车辆冲入水中可以最大程度上卸去高动能,湖底淤泥可以使车辆软着陆,而不算夸张的水深可以让他保证能在较糟糕的状况下带着林酒眠顺利逃生。综合来看,这是最安全的处理方式。
墨衷把昏迷中的林酒眠拖到岸上草丛中平放,他应当是在汽车砸向水面的瞬间被震昏了过去。汽车携带巨大动能从高处冲上水面,水面来不及形变,和砸上一块坚硬的水泥地差不多。墨衷一边留意周遭动静,一边膝盖顶在林酒眠的胸口按压,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住omega的嘴唇,向里吹气。
林酒眠的心跳脉搏都缓慢但正常地跳动,现在只是因为在较虚弱的条件下受到巨大冲击和呛水而导致昏迷。墨衷不是很担心他的情况,只是现在得尽快让他在下一波追兵到来前醒过来,然后撤离这里。
昏迷中的omega乌发浸透了水,贴在脸颊上。玉脂般白皙的脸颊上无一丝血丝,嘴唇也因为寒冷带着些许乌青。林酒眠漂亮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飞车的惊吓里。
这样的样子无疑是非常脆弱,容易激起alpha保护欲的。墨衷把给林酒眠压水的手收回,omega偏过头去,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呕出几口清透的江水。墨衷把人翻过来,趴在自己膝盖上,慢慢顺他的背。
墨衷冷冷地看着omega散乱乌发和外套领子之间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有大片暧昧的咬痕。新鲜的红色印记一路没进外套里,那外套带着某奢侈品价值不菲的标签,对身形瘦削的林酒眠来说过于宽大了,又浸透了水,松松垮垮地罩在他的身躯上。
“咳——咳咳!!!”
林酒眠晃了晃头,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头很晕,肺部火辣辣的疼,有些呼吸困难,嘴里全是江水的腥味。林酒眠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难受地挣扎了两下,从杀手的膝盖上滚了下去,啪叽一下摔在草丛里。
“嗯……墨……墨衷……”林酒眠躺在地上揉着头,终于认出来眼前的人:“咳咳……我在哪?”
墨衷面无表情地起身:“车报废在湖里了,目前还没有追兵赶到。跟我来。”
“咳咳——等等……等等我!”林酒眠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追在人身后,夜风吹过冷得他阵阵哆嗦,“我们去哪?”
“去找交通工具。”墨衷头也不回。
“哦哦。”林酒眠拉了拉衣服,吸饱了水的外套又重又湿,双腿间也开始疼得打抖。肺部残留的积水让林酒眠咳得难受,墨衷又一个劲地往前走。林酒眠又急又气:“咳……你等等我!这里是……咳咳,这里是河东那一带吧?”
“河东往北郊方向三十里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离……离梅子街有四百多里了?”林酒眠一惊:“那我们……咳咳……得赶紧回去,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无监管的停车场吗?等等,你的手怎么了!墨衷!”
墨衷的左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垂在身侧,看起来非常别扭。
“没什么。”墨衷扫了一眼,别过脸。
林酒眠全身毛都要炸开来了:“是不是车子碰撞的那下你抱住我然后撞伤的!让我看看……咳咳……你别走那么快!你的手需要处理一下!”
“没什么。”墨衷停下了,垂着眼睛,在浓厚夜色里看不清表情:“是我心甘情愿的。”
“什么什么?”林酒眠在夜风里冷得发抖,他把人推到附近的石墩上坐下,从墨衷口袋里摸了弹簧刀,要把他的衣袖划开,看看伤口:“什么叫没什么?你不痛吗!”
墨衷完好的右手反手扣住了林酒眠拿刀比着他伤口的手,他的眼珠被破开云层的月光照射得透亮,像是上好的墨玉,倒映着半蹲在他身前,拢着一身薄薄外套瑟瑟发抖的omega。
“我不在乎这些。”墨衷缓缓地,坚定地握紧手心里的那只手:“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或是受到什么伤害……那是因为我愿意和你站在一起。我无意向你索求什么,我只有一个请求……”
“不要辜负我,可以吗。”
湖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浅浅雾气,夜空中星光闪闪,月光浩瀚,全都洒在草丛和雾气上,像是一层流动着的水银。
墨衷的血在面前人长久的沉默里一点点地冷下去。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词不达意。左手手骨传来的疼痛灼烧着神经,这并不使
', ' ')('他痛苦,反而使他足够警醒。他无法确认这是否是最好的时机,但他可以确认,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林酒眠可能就会握住别人的手……
这个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omega……他会毫不犹豫地踢掉他眼里没用的人和事物,养在家里的那个病秧子是唯一的例外。林酒眠可能不爱任何人,他只爱自己,或者说爱钱胜过爱自己。长久地待在这个有些无趣的杀手身边只是因为这个人足够忠诚和便利,床上床下都是可靠的好伙伴。墨衷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他也仔细考虑过自己是否适合这种荒唐的关系。
他离下定决心结束这段荒唐关系最近的一次,大概是认识林酒眠一年左右的时候。他收起了那枚被无意中拒绝了的戒指,想找他认真谈谈。当时穿着睡衣的omega正靠在他沙发上裹着毛毯吃糖,一双赤裸的脚从毛毯下伸出来一晃一晃,脸颊被一大口糖果撑得鼓鼓囊囊,映着壁炉的火光,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烤火的幼猫。林酒眠听见墨衷喊他,撑着脸冲他微微一笑,露出询问的表情。
然后墨衷低头吻了他,尝到了桃子果汁软糖的甜味。omega的唇舌甘甜软滑,吃糖吃醉了的杀手再也没有提过认真谈谈的事。当时他在暗网上的排名已经非常靠前,难度系数极底的一单价格也逼近七位数,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
养个傻乎乎的拜金omega也不是什么难事。墨衷隔着毛毯抱住林酒眠亲吻,心想,如果喜欢钱,就来喜欢我吧。
只是林酒眠不要他的钱。
林酒眠在充满了叮叮当当噪音的工坊里,一脸迷惑地接过来墨衷的银行卡。
这时候他的工坊才刚刚组建起来,很多设备未完善,仍需不断调试,加上林羽刚住进家里,忙得他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恨不得直接睡在机床底下,都没空去一墙之隔的床上。
墨衷一周多没见他,实在按捺不住,见了忙得一身脏污的omega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怕显得自己鲁莽又轻薄,想了半天直接把银行卡往林酒眠的手里塞。
Alpha把钱给omega管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说道。另一个声音哐哐地敲他脑袋,骂他笨蛋,哪个omega好没名没分地拿alpha钱的呀!还有一个声音委委屈屈的,说名分不是没给,是他自己不要的!
墨衷脑子里乱哄哄的,林酒眠脱了手套,大大方方接过卡片,还放灯光下看了眼:“多少钱呀!”
“一百万。”墨衷脸上烧起来,这笔钱不多,但他来的时候还存了别的心思——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如果一开始就全掏给林酒眠了,这人说不定就卷了钱跑得无影无踪。只有循序渐进,慢慢暗示自己还有更多,才能用金条把财迷猫一点点钓进自己窝里……
“那好厉害啊!”林酒眠高高兴兴地把银行卡塞还给他:“我攒下了一点钱,够我在这里搭个小工坊了,虽然仪器还不全但过几天能满足几个关键步骤的投产工序,你要不要参观下……哎小心脚下缆线!”
“我是想说……”墨衷看着兴高采烈的omega,林酒眠的护目镜被推到头顶,带起额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几分少年气:“你别干小偷小摸的事情了,你又干什么来的钱?搭工坊的设备都不便宜,你还记得你上次骗水行老板的钱,被他的打手到处追,最后躲进冰库里差点冻死的事情吗。”
林酒眠被气得摘了护目镜拿在手里敲他:“那又怎么了?我不是成功逃出来了么!我凭本事骗来的钱那就是我的,我想开工坊开工坊,想养小孩养小孩,看不惯就出去!”
墨衷气得肝疼,忍不住说他。躲冰库那事是林酒眠躲打手误打误撞被关进了封闭式制冷冷库出不来,在一堆冻鱼里徒手拆了制冷机凿穿墙壁跑出来的,出来后裹着不知道哪里摸来的棉衣敲他窗户。墨衷警觉性好,半夜听见声响拉开天窗,摔进来的omega眉梢上都是冻出来冰花,脸色惨白发青不像活人。最后墨衷用温水给人搓手脚喂药捂怀里暖了半夜,从失温症中缓过来的林酒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黑你猜我这次赚了多少!”
也是因为这个,墨衷才决定拿钱钓林酒眠。林酒眠搞了半天才明白,墨衷给他看银行卡不是像他一样炫耀自己赚了多少,而是要给他生活费。这么大一笔钱林酒眠却很有不食嗟来之食的意思,他说人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比如小黑你杀人放火办事拿钱,我勤勤恳恳赚一笔是一笔……
墨衷差点气得把卡摔在他脸上。林酒眠滑溜得和条泥鳅似的,他心里门清,既然已经和墨衷有了肉体上的往来,再拿他数额不小的钱,八成要丧失性缘关系上的主动权。权力的边界不受控后,会渐渐渗透进他的日常生活中,往后手脚都被束缚,哪有现在自在。
这点钱买他的自由实在太少。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互相推拒一番,充分交换意见,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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