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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酒眠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浑身烧得像块着火的木头。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一块壁炉里的好木料,煤油浇在他的身上,烧得呲呲作响,又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喊,声音忽远忽近,像在水中一般听不分明。
那个声音像是小孩在大哭,哭得呛咳不止,喊着哥哥。
是了。林酒眠混沌的大脑抓住了这条信息,他有家人,他有个弟弟,弟弟和他在一起后就改了他的姓氏。
是林羽在哭?林酒眠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像是含了块火炭,稍稍一动就撕裂般的疼,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说我没事的,别哭了,别伤心。
哥哥最厉害了,哥哥什么事都做得好。
三年前,下城区旧巷。
林酒眠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翘着脚吃冰淇淋,楼下传来喧哗声,哐当一声巨响,有人撞翻了楼下的垃圾桶。
他皱了皱眉头,猫着腰向下偷看,是三四个穿着破旧的alpha在追一名omega,omega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岁,看起来是被追得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这条断头巷。
omega身上的衣物脏兮兮的,但剪裁和做工都很考究。林酒眠撇撇嘴,这孩子看瑟瑟发抖的样子和穿着打扮至少出身于富足的中产家庭,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
他没什么兴趣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下城区没有自保能力的omega就是任人掠夺的资源,alpha发现了落单的且无主的omega就会使用暴力手段把肮脏的性器塞进omega的身体里……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林酒眠只希望他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楼下的垃圾桶不好收拾。
如果他没有在一年前遇见墨衷,很可能也是这样的结局。
楼下传来omega的尖叫与哭喊,还有衣帛撕裂的声音。
“救救我……谁……救命!!!”
几个alpha发出几声哄笑,捏着omega的脸,把他按在地上。
“长得还挺不错。”有人说:“老实点,玩完就卖掉吧,不会弄伤你的,你这张脸算是上等品。”
林酒眠淡淡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巷口传来警笛的嗡鸣声!
“是条子!”有人惊声大喊:“条子来了!”
“条子怎么可能来这里?没人愿意管这里!”
“怕是快年底了业绩不够,要拿人顶。”有人说:“撤了!赶紧走!”
下城区治安极其混乱,条子都不愿意来,怕横流的污水脏了自己的脚。只有差结案数的时候会来巡逻,直接抓现行,进了局子不管大事小事都得脱一层皮,所以没人愿意当着条子的面犯事。
等林酒眠手里上下抛着报警器开关出现在楼下垃圾桶前时,脏兮兮的小omega还在抱着自己哀哀地哭。
“哭什么?”林酒眠皱眉:“哭有用吗,人都被吓走了,你起来,离这里远点,别又把奇奇怪怪的人引过来了。”
他踹了一脚快散架的垃圾桶:“我家楼下的垃圾桶被你撞了一地,还没喊你赔钱呢!别哭了!”
omega被吓得一个劲抽噎,咸腥的眼泪只敢往肚子里咽,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这样还行。”林酒眠点了点头:“下城区哭是没用的。现在站起来,掉头,离开这条巷子。”
omega嘴一撇又像是要哭,脚上好像是摔伤了,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肚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咕噜声。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酒眠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塞着早上墨衷打包好的裹着肉松和海苔的糯米饭团,是林酒眠的午饭。
“这是我的,”林酒眠恶声恶气地说,把兜里露出一半的饭团塞回去:“给你了我吃什么?想吃自己买去。”
omega刚刚遇袭时脸上蹭上的灰尘被眼泪冲出几道痕迹,看起来又狼狈又滑稽,他嗫嚅了一会,讪讪地说:“我没有钱。”
“没有钱不会翻垃圾桶吗。”林酒眠呵斥道:“别跟过来。”
他掉头就走,生怕被这个什么也不会的omega黏上。
从帝国逃走偷渡来联盟的那会,他的处境比这个omega惨一万倍。林酒眠愤愤地咬了口手里的糯米团子,米饭软糯香甜,海苔爽脆。当初街头巷尾见人就跑,在药房偷药,翻垃圾桶找吃的充饥的日子都过来了,真搞不懂这个omega在干什么。
看起来穿得也不错,应该是普通的联盟公民,他的父母呢?
“我爸爸妈妈都死了。”omega攥着林酒眠的衣角:“没有人要我,我的哥哥要杀我……”
林酒眠瞪了他一眼,把手里咬了一口的饭团扔给他,转身上了楼。
傍晚时分,林酒眠去窗台看了眼,那个怯懦的omega还蹲在墙角。
谁要管他。林酒眠拉上了窗帘。
出生就有个家,还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就算现在横生变故,也完全够本了好么。
如果可以,他完全愿意和这
', ' ')('个在外面自暴自弃淋夜雨的omega互换人生。
第二天早上,那个omega还在原地,只是瘫倒在地上,脸色差得吓人。
再然后omega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趴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毯子上,手臂上扎着注射针头。给过他半个饭团的很凶恶的人抱着几个药瓶撩开隔离帘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盒饭。
很凶恶的omega把盒饭往他身前一推,第一句话是:“你身体怎么这么差!”
第二句话是:“你现在欠我可多钱了!以后和我住,给我收拾屋子洗衣做饭还债!”
林酒眠出于一时冲动收留了看起来就四体不勤还体弱多病的林羽。
以他绝对的实用主义者的角度来看,林羽是他养过的最没用的玩意。
做个饭能切到手,打扫屋子提不动水,林酒眠浸过机油的防护服和手套他也搓不动。
心脏和肺都有毛病,医生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性疾病,极难根治,全都得靠价格昂贵的药物续命。这些钱全都压在林酒眠的身上,把他刚靠维修机器和小偷小摸赚到的一点钱全贴了进去。
唯一一个把他留下的理由,是林酒眠心里隐秘的愿望。
如果他是我就好了。
他也想像林羽一样,堂堂正正行走在阳光下,坦然地接受身份审查,有过一个家,尽管父母双亡后哥哥为了抢夺家产谋划要杀他,但至少那个家曾经很温馨。
林酒眠让这个捡到的omega改了和他一样的姓,喊他哥哥。
林羽现在是他养过的最有用的东西了。
他是自己的家人,尽管并不血脉相连,但比任何旁人都更加亲密。
林酒眠在林羽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林羽是另一种可能的自己。
他希望林羽能过的好,希望他能考上好的学校,去大一点的地方治病,去享受自己几乎不可能获得的,充满阳光的美妙人生。
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执念。
他希望林羽永远不要为外事烦心,他希望林羽能舒适健康地活着,他希望能为林羽挡下任何危险。
因为如果是他——
他也希望有可以珍惜的家人,有人一路护着他,让他安安心心长大,牵着他的手,一路指引着他向前走。
林酒眠唇上一凉,有人强行撬开了他紧闭的齿缝,向里灌了一点冰冷的药水。
他下意识地一挣,忍着天旋地转的昏眩感,勉强微微睁开双眼。有人抱住他的头,声音沙哑地小声哭泣:“哥哥你终于醒了!”
林酒眠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昏暗的小室内,天花板只有半人高,破旧低矮,一支便携冷光棒就是全部的光源。
他身上没有哪里不疼的,尤其是胸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高热是因为被强行穿环后大面积创口导致的感染,现在那枚戒指还挂在他血肉模糊的胸口。
林酒眠靠在林羽的膝上喘了几口气,借着他的手喝下了几口盐糖水,才略略有了点说话的气力。
“昨晚半夜,有人用力敲门,我从门缝里一看没有人,哥哥你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林羽抱着他一边掉眼泪,一边手脚麻利地清理他皮肤上的创口,都是天台上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来的。
“我把哥哥抱进来,一直在联系墨哥的终端,他一直没有接……我想他可能也出事了。”
林酒眠心想这是真的掰了。
虽然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但就这么分了,心里还是有一点空落落的……还有这临别前的分手炮也打得太疼了,都是成年人了,学不会好聚好散吗。
“我们怎么到这里了?”林酒眠打断了林羽的话。
“因为哥哥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包裹里,有这条逃生通道的钥匙。”林羽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也不算好,劳累了快一天,不眠不休地守着林酒眠喂水喂药,搬动他上船逃跑,现在也快要垮了。
“在你出现在家门口的三个小时后,家里的警报突然响了!我按照哥哥以前说的,往地下通道那里撤走,拿着包裹里的钥匙上了地下暗河的船,现在我们在船舱底,往预设好的方向漂流。”
林酒眠大惊:“你在警报显示器里看见了什么?”
“有三队左右穿着制服的人,开着装甲车进了梅子街,冲着我们在的这个方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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