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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莲被照在脸上的日光惊醒。身上酸痛,但好歹不知道被谁清洗了一下,还换了个粗布衣服,没有死掉。他回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些人。
可惜手被捆住,一旁又有楚让正在擦剑,想逃也是不可能。
楚让看他醒了,叫齐人马准备去往黄沙县。楚莲被放在他身前,骑一匹马。
“劝你老实点,囚犯反抗主人没有好下场。”
路过客栈时,楚让买些粮水,掌柜大儿子很快给他们送出来。
楚让随口问道:“你弟弟怎么样?”
掌柜大二子回道:“爹说,他现在懂得听话了,不过今天恐怕要休息一天……”
想必之后还是接客的命。
马匹飞快,但恒州之大又何止百里,放眼望去四周尽是茫茫草原戈壁,不见一丝烟火,到傍晚时才抵达黄沙县。
这里和萍水县差不多。县里同样只有一家客栈,楚让装作是帝都派来的官员,押送犯人流放路过,让掌柜把好酒好菜都拿出来,混了一顿霸王餐。
但是他只给了楚莲一碗粥。
粥是很普通的白粥,宫里最低级的宫女都不至于吃这等粗茶淡饭。楚莲这两天没好好吃东西,实在是饿了,拿起一碗一口气都喝到了肚子里。
“你觉得难以下咽,可外面千千万万人,为这样一碗粥抢破了头。”
“……我大麟疆域何止千里,有人天生富贵,有人艰难求生,这都是命。”
楚莲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多说,怕惹恼让又被他们干一晚上。
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穿着银甲的恒州兵以七人为一队,客栈里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很快脚步来到房门口,那伙士兵在掌柜的带领下直接找到了他们的房间,也不打招呼,直接撞开门。
“有人上报这里私养奴隶,按大麟律法,私养奴隶者鞭四十!你可知罪?”
当先两人声如洪钟,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楚让等人扣了罪名,不待他解释便抓上来,显然是将他当成私养奴隶的犯人。
另有两人向楚莲抓过来。
一切来的蹊跷,这伙兵的盔甲表明是恒州驻军,他们不该承担县衙兵的抓捕定罪工作,却直奔客栈而来。
“把这两个通敌的反贼带走!”当先士兵大吼。
楚莲只觉得笑话,正要叫他们找长官前来问罪,却在电光火石间全身麻木酸软,视线也开始暗淡。
他余光瞥到粥碗,便知道里面怕是掌柜在饭菜里下了迷药,那么且带官兵来的也是掌柜。可惜,药效发作极快,不容任何思考,眼看着士兵们狞笑着走来,给他上了枷锁……
“大胆罪民!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萍县县衙坐落于县中央,由高墙围起来,里面幽深复杂。进门是一片空地,正对着的是主堂,过了主堂、二堂便是三堂,一些不可公之于众的案件便在这里审理。
三堂的厅里铺着地毯,对着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面容白净的胖男人穿着红黑官府坐在木椅上,两边的衙役恭敬地为他摇着扇子,生怕县衙大人流下一滴汗水。
县衙田富贵的声音比一般人尖锐,倒和宫里太监相似。楚莲不喜欢太监,自他上位以后便没有再增加宫中太监的数量。
田县丞官位低微,可官威不小,在这个偏僻小县里跋扈惯了,把自己当了土皇帝,无时无刻不是一副鼻孔几乎要翻到天上的样子。
他惊堂木一拍,道:“我大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却沿街乞讨,有何居心?”
跪在堂下的是个年龄不大,皮肤黝黑的少年,身上穿着颇不合身的农家衣服,脸上诚惶诚恐。
“大人,我家种地的,蛮族兵来抢劫我和爹娘走散,我肚子太饿了只想要点粥,真的没有居心不良。”
“哼,陛下年轻有为,治国有方,拒蛮族于恒州西境,四海之内百姓无不安居乐业,哪里有你说的情况?这时候敢出来要粥,分明是在故意和朝廷对着干!”
那少年还在辩解,可惜嘴拙,被田县丞一通歪理说的哑口无言,最后田县丞大笔一挥,定下“监禁一年”的刑罚。少年不愿意画押,两边的衙役便压着他,将他手指割破,按上了大大的红手印。
少年被拉去了丙字监狱,田富贵的眼睛滴溜一转,又看向一旁的楚让一群人。
“你私养奴隶,认是不认?”
大麟律法禁止养奴,即使达官贵人私养奴隶不在少数,也只能私下交流,绝不敢堂而皇之地带出来。此刻,堂下青年被锁住双手,衣衫凌乱,头发散落在玉雕般脖颈后,肤若白雪,瞳如墨玉,落魄难掩气质华贵,至少也是哪家的落难公子,县丞是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打算以养奴罪扣押二人,再慢慢把美人收到手里。
“县丞大人,我是陛下亲派的金甲卫楚生,押犯人路过此地,绝非养奴,还望通融。”
“请让我看看令牌和手谕。”
“……这个恐怕是落在了路上,我
', ' ')('刚刚正要回去寻找一番。”
田县丞巴不得支走他,只是面上要装的一副深明大义,沉吟道:“好罢,他得先留下。”
楚让面色沉冷,心下急转,思考如何脱身。
田县丞却不等,打算先把楚莲押下去,他一招手,左右衙役便心领神会。这县衙也太过寒暄,本就只有两名衙役,这会儿一起持棍子走向堂下二人。
楚莲不知粥里下了什么药,他刚刚便全身软中带麻,就连舌根都是麻的,又被押着低着头。这会儿终于从药效中稍有挣脱,便抬起头。
可田县丞却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瞪大了眼,好像看到了恶鬼。
“啊!怎会、会、会是……”
赵九州却是偷偷摸摸,用缩骨功似的功力挣脱了绳索,瞬息之间便冲到了在了县丞的身后,勒住了县丞的脖子。
之前恒州兵抓他们时,以为收走了他们的剑便安全,却没想到其中这个少年光凭一只手就可以扭断他人脖子。
田富贵被他扼住喉咙,不光颈部要断掉一般疼痛,而且很快就喘不上气来,一张脸红得发紫,手上拿起惊堂木砸向赵九州,却被少年轻松地拍掉。他只用一只手便将田县丞勒得半死不活,衙役们好像看鬼一样看他,丝毫不敢上前救自己的长官。
“没有喉结,果然是个太监!”
赵九州对着楚让喊道。
“我不想知道一个太监是怎么混出宫又当上了县丞,只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判了多少冤假错案?敛了多少财?”
楚让用赵九州扔过来的刀割开绳子,走上前,拍了拍田县丞的白净无须的脸蛋。然后他突然扒开田富贵的嘴,抓出他的舌头,手起刀落,利落地割断了舌头。
疼痛到了极致便是麻木。田富贵愣愣地看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被扔到他眼前,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他少去下身重要物件那一夜,也是如此景象。
他在宫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太监,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唯一一次是在两年前的祭天礼,他随着公公端酒,偷眼看到他们的九五之尊,刚刚成年的他光华万丈。宫中老太监悄悄告诉他,陛下生母也就是先太后,曾是冠绝天下的美人,甚至先皇和其兄景王也为她而反目。
那一次陛下下令处死蛮族使者,只因为觉得他们不懂礼仪。蛮族使者极尽恶毒,诅咒大麟战败,也祝愿陛下千万不要落入伏鹿人之手,否则定要他受尽屈辱,在咒骂中死于烈火焚烧。
皇帝陛下心胸开阔不计较,笑着命金甲卫兵一刀砍了。
那样子他永远不会忘记,后来老太监被杀,他阴差阳错得到老太监贪污下来的几十万两白银,便告病逃出宫,来到偏远的恒州买了个县丞颐养天年。
如今眼前的青年抬起头,竟是和陛下一样的面容,他刚想叫出来却被楚让割去了舌头。
随即田富贵爆发出恶鬼般的嚎叫,声音之尖利让掌控刑罚多年的老衙役听了也心生恐惧。
楚莲只觉得刺耳,痛苦咒骂嚎叫,对他而言不过是平常的声音。左右首的衙役皆是对李一如临大敌,此刻也许是逃跑的好机会。
“你逃不掉的。”
楚让几剑砍断其他手下的绳索。
田富贵确定了眼前青年的身份,当太监时培养的奴性让他当即控制不住地膝盖发软,失去舌头的口腔发出嗡嗡的声音。
“还不给你们的田大人止血,想看着他死吗?”楚让既严肃,又夹杂一丝戏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恶鬼见了也要退避。四衙役听了猛地回神,竟然没有一个人动,任由田富贵口吐鲜血。即使是小小边城衙役也是识相的,弃暗投明,弃谁的暗投谁的明,衙役一清二楚。
砰地一声,楚让挥剑斩断了案板的一角。四个衙役身子一抖,如大梦初醒,立刻两人扶住田富贵,另外两人跌跌撞撞地去找药。
“留下一个带我去监狱。我们看看田大人在宫里都学到了一些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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