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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顾觉被聒噪的手机闹铃叫醒,他伸手摸索床头柜,艰难地眯着眼皮看屏幕,侧躺着的脸被印出红色印子,他伸手抓了抓睡成鸡窝头的乱发,鼻子喷着未醒的浑浊气息。
7:15的闹铃,他按停,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又躺了回去。他翻个身,长臂往床的另一边一摸,干干净净的床铺有些凉意。
“嗯?”顾觉睁开眼,床上只有他自己。他又闭上眼,一晌过后,他劲腰一挺,鲤鱼打挺般迅速翻身而起,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鞋也来不及穿,他伸手拉过床尾的休闲裤,麻溜套上就往外走。
客厅里空空如也,厨房餐厅也没人,但是餐桌上有做好的煎吐司和煎蛋,晶莹剔透的半熟鸡蛋还冒着热气,中间的蛋黄金澄澄的,洒着黑胡椒粉,粒粒黑胡椒粉像是随意洒落,到处都是,还不均匀,一团濡湿的黑胡椒粉像是药粉污渍,坨团在碟子边缘。
顾觉失笑,他端起碟子,用手将煎蛋卷着捏起,一口塞进嘴里一大半,还不是很熟的滚烫蛋黄液从舌尖流出,手指和舌头都发烫。
蛋液狼狈地从断口流出,他赶紧沾到吐司上,用焦得脆脆的黑吐司卷着煎蛋,又是一大口。
顾觉眯着眼睛,咀嚼得腮肉发酸,迟迟没舍得吞下。
将早餐解决后,他给谢白玉打了个电话,才接通,顾特助像个做作的撒娇精:“喂~宝贝早呀,你做的爱心早餐真好吃,你去哪了呀,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你。”
电话那头只有纸张摩擦的簌簌声,应当是有人在翻看文件。顾觉心头一跳,脑子里浮现谢白玉身着一身禁欲的西装套装,坐在办公桌前的专注模样。
不对,以后他才不会让谢白玉这样干坐着,他要谢白玉整齐禁欲的西装之下,跳蛋塞满骚逼,内裤被骚水浸湿......胡思乱想刺激着晨勃的性器,火热的阳具硬挺起来。
电话里的寂静持续到簌簌摩擦声停止,才听到谢白玉的声音传来:“我在公司,你直接过来吧。”
冷淡的语气将顾觉的幻想瞬间打破,自持的音调像是对过去两天甜蜜日子的彻底背叛和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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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特助,这是这个项目风险评估报告,西冲的地皮因为要考虑到道路建设......”女经理身着优雅得体的小西装裙套装,一口气将报告概述说完后抬头,却见顾觉有些神思不属地隔着玻璃看谢总。
“顾特助?顾特助......”
女人轻唤两声,将顾觉的思绪唤回,他歉意地笑了笑,随手翻看了一下评估报告,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季老师,我等一下看完再给你发报告会的时间。”
女经理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顾觉翻开评估报告,看了两页,继而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手机看了眼屏幕,离饭点还剩半个小时。
他推开隔间门:“谢总,中午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出去吃,我有事找你说。”谢白玉头也没抬。
“好!”顾觉心里暗暗松口气。
谢白玉已经一个上午没理他了,一声不吭,一事不谈,只聊公事,冷暴力突如其来,顾觉到现在都是懵的,将所有细节来回揣摩复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谢白玉。
离饭点还剩下的半个小时里,顾觉每一秒都如坐针毡,那屁股磨得他生怕都不翘了,那脱了衣服就不能体现他完美的身材体魄了。
在第六十三次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屏幕的数字终于如愿显示12:00。
两人一齐去地下车库。
“今天你先来公司了,你都没看见,你家楼下那只流浪猫今天被一只外来猫打败了,毛都掉了一撮,哈哈哈哈,好笑吧?”顾觉笑得夸张。
“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吗?不是很好笑。”谢白玉微微蹙眉。
“不是不是,哎呀,睡过头了,不好意思,下次不敢了!”顾觉嘴角都僵了,赶紧转移话题,“今天西冲那个项目进行得不错,很可能是下半年最有潜力的项目,你觉得呢?哈哈哈......”
“这是写在评估报告上的话,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对了,我最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你不是喜欢清淡口味吗?我们刚好去吃啊!”
“嗯。不用强行找话题,有点尴尬。”
......
一路寂静,车内的音乐都带着欲盖弥彰的聒噪。
两人在日料店的包厢里相对坐下,彬彬有礼地对服务员点完餐,看着服务员的背影离开后,包厢恢复安静。
清淡柔和的日式灯笼悬挂,明明灭灭的灯火照出层层叠叠的影,木质桌上被擦得发亮,浓郁的玄米茶含着丝丝苦味,钻入鼻尖。
气氛有些凝滞,顾觉却走神了,他看着桌面,忽然觉得坐在对面的谢白玉,离他好远。
谢白玉主动打破静谧,垂眸开口:“我不喜欢出尔反尔,昨夜你明明答应将梦境的主动权给我,但是梦里又仗着主宰权
', ' ')('耍赖,这次的梦境我不喜欢,下次不要这样了。”
顾觉眼睛直直看着玄米茶,淡绿色的水面如镜,玄米茶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着,浑浊又清晰,茶粒翻滚浮沉好几遍,不上不下。
“你不喜欢性爱中的凌辱话?”顾觉轻轻问道,没看谢白玉,身子板正得像是新兵,头微垂,眼睛没离开过玄米茶。
“不是。”
“你不喜欢打屁股?”
“不是。”
“那你不喜欢扇胸虐乳?不喜欢内射?不喜欢灌尿?不喜欢口交?不喜欢肏进子宫?”
“都不是。”
“那你他妈的生什么气?”男人骤然的怒火宣泄而出。
谢白玉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如过去三年里的每天,清冷又漠然:“问题的根源不是我有什么性癖好,而是你出尔反尔,你别扯什么是我自己要写的设定,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按设定走了吗?还是诚信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顾觉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白玉:“你是小学生吗?这不就是个‘你想设定就你来设定,我想设定就我设定’的问题吗?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着来?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为什么非要冷暴力?”
“什么叫‘不就是个问题’?你觉得答应了别人又反悔这种行为很常见?不是个值得严肃讨论的问题?”谢白玉也抬头,紧紧盯着顾觉的眼眸。
这两双争锋相对的眼,明明昨夜才深情凝视彼此。
顾觉冷笑一声:“我算是明白了,还扯什么不诚信、出尔反尔呢,你不就是因为觉得失去了主动权,所以不安吗?谢总,您整天像个变态的完美主义者一样,非要将一切都控制在你的计算范围内,您不累吗?”
“那你是觉得,因为奇遇而得到了可以控制我的梦境的东西,很光荣?我本来不想把话说绝,但很显然,我不挑明,你是不识好歹的,这个控制梦境本质不就是在梦里实行强奸吗?而你明明知道梦里的人是我,还以爱之名欺骗我、奸淫我、从精神身体两方面控制我,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本来打算后续怎么做?PUA大师?”谢白玉身子往后一靠,似笑非笑。
“在你眼里,我是个这样的人?”顾觉收起笑容,专注地看着对面那张漠然又讥讽的脸,心里一股无力的感觉涌出。
谢白玉沉默了一瞬,继而有些恼怒:“你不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上一回我们的问题就没有解决,我最讨厌这种嬉皮笑脸的含糊问题态度。”
“所以是因为谢总您善良,才上一回明明没有解开心结,还装作大度地原谅了我,然后现在为了让我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惜冷暴力对待?谢白玉,我是你的狗吗?”怒到极致的尽头是平静,顾觉面无表情,吐出来的话带着几分机械,他甚至走神地注意到玄米茶不冒热烟了,应该是冷了。
“我不是为了让你意识到问题而冷暴力,我只是没办法立马平静下来,你不能要求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处理问题,我也只是个人,”谢白玉听到顾觉两次提到冷暴力,迅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继而说道,“我不知道我这是冷暴力,我......很抱歉,我的本意是解决问题,并不是对你施暴。”
“您当然不知道了,您从小被人捧着,谁敢给您脸色看啊,也就是我顾觉,反正也没什么值得谢总您俯身施舍一眼目光的,任由您随意搓圆揉扁呗。”顾觉嗤笑。
谢白玉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撒泼,我是希望解决问题,我很重视诚信问题,人应该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可是你一出尔反尔,二含糊其词、逃避问题,三对自己犯下的强迫奸淫、灵肉控制毫无悔意。我只是希望你尊重我的意愿和我的情绪。”
顾觉冷冷说道:“我确实不能理解你的境界,我看你在梦里发骚得这么欢,还以为你很喜欢呢,故事是你自己设定的,明明性爱过程你也很喜欢。如果一点问题就要上纲上线,那我们还谈什么恋爱?需不需要我每天起床跪在地上对你行礼请安才算是尊重你?”
这话一落,谢白玉就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顾觉,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像是有一瞬迷茫。
他转头看着包厢的和风木质推拉门,门檐上有个小风铃,明明没有风,那个小风铃却在轻轻晃啊晃。
“顾觉,我和你......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谢白玉的声音轻得像是要破碎在风铃的晃荡里。
顾觉拿起西装就拉开门走了,空气窒息得他一分钟都难以待下去。
谢白玉右手肘撑在桌子上,右手托着脸,微微仰着头,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微红的眼眶终究没兜住泪水,咸咸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到手上,浸湿微红的烫伤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这是早上给顾觉做早餐时烫到的。
恍惚地胡思乱想着,他的记忆好像瞬间回溯到八岁那年,他在日记本里,歪歪扭扭写下:“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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