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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高节图
梅山房主留遗珍
春酒一壶灌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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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他真的还藏了宝贝吗?”人群窸窣议论起来,人人都把翘盼的视线,投到了鹧鸪哨脸上。
鹧鸪哨正屈着一条腿,搁在椅上悠闲品茶呢。忽见自个儿又成了众人的目靶,只得“啧”了一声,无奈叹道:“唉,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箫兄你……那你们可看好!”
说着,他宽袖一抬,一股劲风从袖中倏然而出!由劲猛内力推出的一轴帛卷,向着半空疾窜而去,又叫迎轴飞起的一只茶盏,给轻碰了一下。茶盏旋回鹧鸪哨二指中时,布帛也如垂天之瀑般落幕而下,将一道绚丽的彩景,尽展于众人的眼前!
“啊、这是……”虽只匆匆看了一眼,画便落回桌上去了,但有识宝的立时激动地喊起来,“这像是梅山花房主人的真迹!难道说、这一幅就是……”那人将不敢置信的眼神,转向了妙手偷天的少年侠盗。
“没错,就是那一幅——《高节图》。”鹧鸪哨耸耸肩,说得稀松寻常。
促议声像是热油泼进了锅。
人人皆知,那梅山花房的主人,是当世最杰出的画匠。他原是御画院内、专为先皇摹妃的画师。后来,二圣临朝,他看不惯贵妃渐渐一手遮天、篡谋夺权,于是向先皇请辞,提前告老还乡,要去当隐士。
可先皇哪里舍得,为自己画了半辈子美人的一杆妙笔?可架不住六旬长者三拜九叩地求,便只好准奏,将梅山赐予了他,许他尽情临摹他最爱的寒梅,但命他有生之年,须向皇宫大内、每年进献一幅画,以慰君心思念。老画师泪流满面,伏地谢恩。
于是他便归隐了山林,在那梅芳百里、云雾缭绕的仙境里作画。说来也奇异,据传他虽已六十高寿,可握起笔来的手却丝毫不抖。无人知其确切名姓,只知他总在红泥印鉴的落款处,以“梅山花房主人”自称,时人便也那般谓之。
老画匠感念皇恩,一刻也未曾忘记他与先皇的约定,向着宫内,献上了三幅墨宝。然而好景不长,就在第四幅正在落墨之时,“先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女皇陛下顺应万民之意隆登大宝”的消息,传到老人家的耳里。
据说当时他正在画梅,一口老血蓦地从喉中喷出,落于布帛之上,洇成了一个刺目血点。平生头一次,老画师握笔的手再也拿不稳了,激颤之下,他哆嗦着笔毫蘸满鲜血,捂住了剧痛的心口,坚持着,将一口又一口鲜血,绽成了一朵又一朵寒梅……这便是鹧鸪哨手中宝图的来历。
画作完成之时,梅山花房主人长舒了一口气,向着东方拜了一拜,便仰倒在地,扔了指间笔,永远闭上了沧桑目。他完成了与先皇的约定,带着最后一幅《寒梅图》,追随着先皇而去了!
后来有好事的,将宝图呈到女皇面前,邀功请赏说:“应当将那不识时务的老东西尸体,给拖到午门口挂起来,让尸身承受日晒雨淋,叫那些想造反的老百姓看看,与新皇作对,会是个什么下场!待老东西的尸体腐坏了,再以他的画卷为炬,点一把旺火,把腐肉给烧尽了,挫骨扬灰,才能以示警醒!”
最后那个自作聪明的,反被女皇陛下勒令,拖下去一顿杖责,打得是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陛下铭记老画匠旧日的恩情,当初若不是他的生花妙笔,把自己描摹得那样美,一下子攥住了先皇的眼,她又怎能在这群芳斗艳的后宫里,如日中天呢?
陛下敬佩老画匠的忠心气节,命人好生殓了他的尸骨,又将寒梅图收藏于大内的“奇珍阁”,改其名为“高节图”,不得不说,是一桩叫时人传为美谈的善举。
众人围着桌面看直了眼,没想到这鹧鸪哨,竟连这种稀奇宝贝都能盗得出来。高,实在是高,不愧是义盗界的一面旌旗!
罗掌柜眉开眼笑地接过名画,拍胸脯保证:“定然一丝不苟地寻到买家,钱财一分不会贪,全用到救济灾民的事上,也算是为先皇、为老画匠,积累一些泉下的福报吧!”
鹧鸪哨亮过宝贝后,余人的东西皆是不足一瞧。大家纷纷识趣地放下东西,推说还有事,便就此告辞、先行一步了。
人群散去之后,叶三娘的舞乐也收了场。她堆了笑,推进门来,抬目就见鹧鸪哨独自一人,若有所思地靠在窗边远眺,手里头还上下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心不在焉地耍玩。
她立时也靠去了窗边,瞥一眼街上的车水马龙,遂高高举起手中酒壶,仰着花面灌了满满一大口酒,又向后软折着腰肢,往鹧鸪哨的怀里倒。
美人主动倾身,岂有无动于衷、不接之理?
鹧鸪哨回神一笑,立刻揽臂枕住了三娘后颈。
孤男寡女,鼻息凑得那样近,三娘的眼里,漾了潋滟桃花意:“陪我喝一杯,可好?”
鹧鸪哨的魅笑立时凝了一凝。他脑里又情不自禁浮上白小少爷、那又惊又恼的身影。
即便近在咫尺、自女人红唇中喷出的酒气,容易让人意乱
', ' ')('情迷,可鹧鸪哨的心里头,居然泛上微许苦涩的酸意:昨儿个晚上,我也是那样对白少爷说,请他邀我下去喝上一杯酒。可他呢,却报偿我一声吼,哈哈,哈哈哈……
黑衣侠盗脸上、又阴又晴的迷离,让三娘看糊涂了。
她赶紧直起腰,正色问道:“你想什么呢?”
鹧鸪哨将瓦片举到目前,仔细端详,口里头却敷衍:“没有,什么也没想……”
叶三娘信他才有鬼!她凑近了脖,看清了那是何物后,突然伸手去抄!
鹧鸪哨反应之迅疾,如琴筝之弦被猛一触拨,立时扣腕,点了三娘的几处穴道,让她蓄意抢夺的手,尴尬地呆驻在半空中。
只有口唇能动过的叶三娘,惶急嗔道:“鹧鸪哨,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一块破瓦片而已,你将《高节图》舍出来时,听说你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现在好,你为了这块烂瓦,居然敢点老娘的穴?”
三娘的身上有胡人血统,平时跟朵国色天香的牡丹似的,可一发起飙来,可不比农家悍妇来得文静。
鹧鸪哨摇摇头,心内道:这可不是什么“破瓦烂瓦”,这是我心上人屋头上的瓦。
不过他没必要向三娘明说,姑娘心,总是柔软易碎的。他只道;“嘿嘿,三娘莫要生气。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解穴。”
“什么问题?”三娘脱口而出后,又后悔了,“等等,你先回答我!说好的昨夜去盗白知府家的夜明珠,你怎么空手而归了?你可别想唬我,你肯定是没偷到,若不是没能得手,你怎么可能,把你最喜欢的那幅画儿给捐出来?平日里,我求你拿出来让我多看一眼都难!”
“最喜欢的”?鹧鸪哨玩味着这句话:难道说,才一面之缘而已,那白小少爷,就成了我心里头,“最喜欢”的人?
偷珠?他想起只匆匆瞥了一眼的、夹在水沟中的枣蕊……是啊,比之夜明珠,现如今他已有了更加想要偷的“珠”。他一个皇宫大内都能如入无人之境的盗王,若不是被情爱迷了心窍,又怎么可能失手?不过么,迷得好,迷得好,他被迷得心甘情愿……
心里头的暧昧浮想,映在眸中,是骗不了人的。这些看在三娘眼里,皆是有了情敌的证据——在情场上,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
鹧鸪哨还要否认:“哦,那颗‘珠’啊,我改日再去偷。”他可没说谎,改日,连心也一起偷。
叶三娘这头急了,可又苦于不能直说,只能憋着一股气问:“那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呀?”
鹧鸪哨缓移着视线,停于她手中的酒壶,脑中立刻浮现出白少爷面笼娇霞的俏丽模样……
“不用了,三娘你已经回答我了,”说着,他便夺了酒壶,纵下窗去,离去前还给三娘留了一句话,“半个时辰之后,穴道自然可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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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要去给白芍灌酒了,等着白少爷酒后乱性吧。强调一个细节,三娘喝酒的时候是凌空灌的,也就说嘴巴没碰着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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