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提前结束一场喧嚣宴会,傅听寒向宋觅作别,在好友可怜巴巴又不敢挽留的眼神中径自离去。
他失踪许久,甫一回家就接到宋觅的通讯视频,给人呜呜哇哇地骂了一通。光屏里的影像抹着小眼泪哼哼,嚷嚷着召人组局,不来就是不要他这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
傅听寒劝慰无果,只好妥协。
宋觅交游广泛,一传十十传百,叫来一堆狐朋狗友“接风洗尘”,庆祝失踪人口回归。音乐开得震天响,炸鱼似的往露天游泳池跳,一干人等嗨到月上中天还意犹未尽。
傅听寒满耳朵劲爆神曲,听得晕头转向还不忘遵循多年来的门禁规矩,到点就要回家。宋觅虽觉不舍,到底不敢和“林眠秋”作对,只能含泪放手。
飞梭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停在熟悉的花园里。
长椅被花叶遮掩,却无人清扫,上面的藤制靠垫便也理所应当地搁置了,他定定望着那处,蓦的想起那人躺在树荫下的样子。阳光穿过葡萄架的缝隙,泼剌剌打在脸上,男人蹙眉去挡,书脊厚重描金,腕骨是清致优雅的弧。
没人知道,彼时的自己倚在二楼露台前,低头也悄悄。
抬头望去,孤月高悬。
十八年来,他见过太多月亮,有的冷白,有的泛黄,明净孤逸地挂在天上,投出轻纱般的月光。可只有苑井中的最漂亮,它疏影横斜,波纹婆娑,伴他长大,也睡在他身旁。
樱树与玫瑰不翼而飞,迷离夜色无遮拦地扑来,挟着一点点刺鼻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傅听寒微微皱眉,推门而入。
很浓的酒味。那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入鼻端,带着溺死人不偿命的、泼天盖地的辛辣。
室内没有点灯,也没有烛火,月光倾泻而入,从精致的吊顶、拉开的窗帘乃至每一个摆件的内部缓缓渗出,它混着无终止的靡烂芳香,涨潮般溢满整个客厅。
工装靴底碾过木地板,发出咔哒的微响。
男人伏在桌上,对来者毫不关心,自顾自开了瓶新的,头也不抬就往嘴里灌。
“林眠秋。”傅听寒捡起地上的空酒瓶,慢条斯理地放好,“不可以这样。”
“……”林眠秋没听到似的,不满地指向某个位置。
“好吧。”傅听寒耸了耸肩,将瓶子按颜色分类,再从大到小、从高到矮地摆了一遍。
林眠秋盯了几秒,表示满意。
红的白的绿的黑的,五花八门的瓶子一字排开,什么都有。乍一看去,酒柜搬空了似的,不知有多少瓶。
傅听寒啧了一声,去摸对方的脸:“不会酒精中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突然靠近,把林眠秋吓了一跳。林眠秋偏过头去,要打他的手。
对傅听寒来说,这反应简直和慢动作没什么区别。他勾起唇角,反手握住男人手腕,拇指摩挲细腻的皮肉,只觉掌下肌肤的每一处纹理和起伏,都如此称心合意。
林眠秋不高兴地瞪他,眸中波光盈盈,溢满水雾,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这还是傅听寒第一次见林眠秋喝醉。
八年来,林眠秋大小应酬无数,无论是公务往来还是亲友小聚,就没见迷糊的,说是“千杯不倒”也不为过。傅听寒刚被领养时,这人甚至要每天喝半瓶酒才能睡着,如此奇特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三十岁后,才因为饮食调整渐渐消失。
傅听寒不喜烟酒,不爱娱乐,对一切能成瘾的东西都敬而远之,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喝得烂醉如泥,醺醺挡道,是要一脚踢开的。
但此时此刻,看着养父泛红的脖颈与耳垂,他只觉心尖被林中的小动物踩过,毛茸茸地发痒。下意识抚过对方额角,将几缕垂落的发丝别开。
林眠秋一言不发,兀自端起杯子,透过玻璃和酒液看他。
“爸爸。”傅听寒心里发软,有些宠溺地凑上去,“你在看什么?”他点了点玻璃,以及藏在玻璃后的、有些斑驳的黑眼睛。
“……”林眠秋下意识闭上眼,发现对方戳不到自己,又慢慢睁开。
傅听寒玩心顿起,比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林眠秋很是鄙夷地放下杯子,满脸你真蠢的表情。
傅听寒没办法地摇头,伸手搂他起来:“喝醉了。去睡觉好不好?”
“……我没醉。”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林眠秋动了动,开始毫无用处地反抗,“别碰我。”
“好,不碰你。”傅听寒抱着双臂,长身玉立地站着,“你自己来。”
林眠秋坐在地上,刚要起身,又忽然对手工织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认真观察起羊毛地毯的花纹和走势,可惜图案团团锦簇,勾过来连过去,看得人晕乎乎。
傅听寒很有耐心地站着,一眨不眨地守着他。
悬浮时钟啪的一响,分秒与时针合并,正是零点。
林眠秋抬起眼睫,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睡、睡觉。”他的作息向来规律,零点睡七点起,比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还标准。
“真不要我帮忙?”傅听寒逗他,“小心明天上班迟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