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夜色昏沉,房门紧闭。
云落睡觉时,总喜欢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形成一种安全感十足的睡姿。而此刻,他却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子太过厚重,云落陷在被窝里,眼底泛开红晕,呼吸有些急促,间或从双唇间溢出几声呓语,像在唤谁。
他的眉头蹙起,睫羽不安分地颤动,最终随着一声急喘,睁开了双眼。
眼前蒙着一层水雾,云落茫然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伸手揉去眼角的泪花,脑海也从迷雾中清醒。
他僵了一瞬,慌忙掀开被子向下看去,接着扭头倒回床上,闷闷地呜咽一声。又是这样!
门把手轻轻转动,房门开启一道缝隙,云落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左右查看,外面一片昏黑,包括隔壁李识微的房间。
他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溜入卫生间,锁门开灯放水,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早已熟练。
内裤被扔进水里搓洗,身上留有游走不定的余温,云落低着头抿唇,不敢去看镜子中的自己。
已经记不清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梦境的细节各不相同,有时强硬控制,有时温柔爱抚,而给予他这一切的人从来不变,只有李识微。
即便由于未经人事,缺乏真实素材,梦境的关键时刻总会变得暧昧模糊,也不影响青春期欲望旺盛的男孩弄脏自己的内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云落把内裤拧干,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做春梦总比做噩梦要好。
数月前李识微与章老板那场关于“初恋与结婚”的闲谈,化作一根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在了云落的心里。随着高考一日一日接近,日益增长的压力又如同一把重锤,把这根尖刺埋得越来越深,难以拔除。
白天不觉,夜里情绪上涌,便牵动起这处隐秘的伤口,绵绵不绝地疼。
他曾经梦见,李识微捧着花束庆祝他高中毕业,透过层叠花瓣,他发现李识微换了新的婚戒,上面的镶钻闪得他睁不开眼。
又或是录取通知书和婚礼请柬一同送到,李识微搂住一位面目模糊的女人,和蔼可亲地对他笑道:“小云,快喊妈。”
再或者,他拿着家门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急得满头大汗,这时身后的衣角被扯了两下,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极像李识微的小孩抬头问他:“哥哥,你是谁呀?为什么在我家?”
梦境荒诞,可置身其中的人却觉得真实无比,哪怕从中惊醒,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也迟迟难以消散。
有一次他甚至要从床上爬起,摸到客厅,亲眼一张张确认,他和李识微的那些旅游照没有被换成陌生的婚纱照,这才放心地回到房间,重新睡下。
云落隐约感到,心底的伤口开始化脓病变,毒素正在一点点扩散,可是他控制不住,有时还会顺着那些噩梦去想,万一呢?万一等他长大成人、独当一面时,李识微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拦?
密闭空荡的深夜卫生间,灯光兀自明亮,水滴落下的声音一清二楚。
云落用浸了凉水的双手拍了拍脸。算了,不睡了,写两张数学试卷清醒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
南风过境,吹去冬天的阴冷,却吹不散李识微心头的阴云。
头一次当厨子当得如此挫败,他锅铲都要抡出火星子了,云落的秋膘冬膘是一点没贴上,下巴尖反而愈发消瘦,甚至眼底还浮出了青黑。
早知道云落会憔悴成这个样子,他当初就不该松口,绑也要把云落绑进保送考场。当家长,有时候还是该强硬专断一些。
不过,事已至此,李识微向来认为,后悔是世上最没用的事,不如找寻补救办法。
说要补救,李识微没有回春丹也不会读心术,只有当初班主任说的那些通用技能,高三生家长的自我修养——耐心、宽容、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