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户部山作为城南高地,此前是大户人家的聚居区,如今则成了守军的仓库。这里经过了加固增高,就算是清军之后水淹城池,也能再守一段时间。趁着这个巡检的机会,朱慈烺和已经被完全军事管理,在城内承担各类建设任务的百姓们,亲切交谈起来,关心他们的饮食和作息,并鼓励他们坚守在城防一线,保家卫国,直到打退鞑子。
城内的八万多百姓,最终精选出了五万多青壮男女,他们参与到了徐州城坊建设的方方面面,其中不少男丁也开始拿着简陋的尖头木矛训练,甚至民夫的伍长,队长们,还装备到了武库找到的旧刀旧枪。
徐州城之后,朱慈烺随之南下淮安,这里的城防也已经重新修缮加固,并在外围同样构筑起了庞大的土墙,和徐州城如出一辙。
不过,朱慈烺来淮安,除了巡视城防之后,最重要的,便是要去检阅洪泽湖里面的郑家水师,郑鸿逵,郑森叔侄俩,同样已经北上一段时间了。
朱慈烺来到淮安的第三日,淮安府城西面的湖涛之中,迎着冉冉升起的旭日,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舰船遮天蔽日而来,无比壮观。
这一次,郑森从福建带来的船队和郑鸿逵原本的那支偏师会合之后,总共有四百多艘大小船只。
而这支水师的舰船,除了郑家水师的主力战舰大熕船,鸟船之外,还有水艍船,犁缯船,沙船,鸟尾船,乌尾船,铳船,快哨等一系列功能各异的小型武装船只,以及专门用来运粮的三十多艘商船。
大熕船,其实也就是各类装备了加农炮的大型炮船的统称,船身高大,首昂尾翘,航行迅速,不惧风浪,是郑军水师的主力战舰之一。
大熕船一般宽约两丈,高达八丈,船身的重要位置,用铁叶包裹,并装有远射程的火炮,具有较强的续航能力和攻击性,最大的一类能容五百余人。
而船上除了首尾各配备有一门大型火炮外,船身往往还有神机铳,千铳,连珠火箭,喷筒,火罐等轻型火器。
当然了,郑家水师里面,还有几艘经过改造的超大型大熕船,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余丈,有足足五层甲板,高大如城,可容三四百名士兵水手,每艘都配红夷大炮八门,千斤佛郎机四十门。
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装备了被称为“龙熕”的加农炮的大熕船了,只有装备了这种可以发射三十二磅炮弹舰炮的战船,才能算得上真正的主力战舰。
其实,此前郑芝龙还仿照盖伦船,造过威力更大的战舰,只可惜还没出海,就被荷兰人偷袭,最终绝大部分都烧毁在了海湾里面。
除了这些常备舰船外,活跃在远东水域的郑氏集团商船,也成为了参战战船的一部分。
在原本历史上,郑氏与清军的每次大规模交战,收复台湾之战,还有之后郑经西征厦门,都曾调拨各地的商船。
只不过,现在郑家的话事人还是郑芝龙,他对于南京的这个年轻皇帝,并不信任,并觉得满人来了,换了个更加不熟悉南方的皇帝,他能获利更大,并没有提供更大的支援。
“陛下,从泗州上游的旧县到宿迁北面的双沟,只要有风,水师的大部分船只都能进抵,便是无风,依靠人力,也能缓缓行之。”
郑鸿逵微微弓腰,对着正眼神宠溺地抚摸着船头那墩红夷大炮的朱慈烺拱手抱拳道:
“若是紧要时候,铳船,快哨无法阻击清军,届时也可派出蜈蚣船,蜈蚣船灵活轻便,可装配多门佛朗机炮,重者千斤,小者亦百五十斤,无风之时,也能由桨手划船高速航行,便是遭敌围攻,桨槽损坏,军士亦可倚靠火炮铳箭迅速突围。”
朱慈烺听罢,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这艘大熕船宽近七尺,船头有三门大炮,中间的主炮无比硕大,刚刚远远看着的时候,便让他有一种近代战列舰的既视感,此时一模,粗粝的手感更是让他着迷。
当然,这没影响他听取郑鸿逵的汇报,蜈蚣船他听说过,这是一种仿葡萄牙多奖船的中大型战船,蜈松船底尖而阔,不惧风浪,航行迅速,还可以逆风时使用,船上有装有重达千斤的佛郎机舰炮,并配有有火球、火箭等火器,在大湖大河,也是能用的。
“水战朕不是行家,具体的作战阻击安排,朕自然得听取你们的意见。”
朱慈烺笑了笑,终于把手从炮身那里移开了,然后又道:
“不过,风帆海船无法在淮河自由行进,这个朕还是清楚的,泗州到中都的防务,倚靠的还得是小船,但对付清军,应当是够了。”
“陛下英明,清军从北面而来,只要咱们搜罗干净江北的船只,数万大军想要南渡,取材造船,便需要耗费数十日,船上又毫无火器,必然抵挡不住我大明水师的攻击。”郑森拱手抱拳,十分得意道。
“但没有大船,终究是难以阻挡清军南渡的,特别是中都西面,不少河段只有四五十丈宽,清军只要在岸边架炮掩护,想要渡河便不难了。”郑鸿逵毕竟老道,并没有和郑森一样,轻易许下保证。
“只要能将清军主力阻挡在淮河以北一个月,此战便会大大有利于我朝,围城攻城,打造器械,无不需要时间筹备,清军没那么多时间。”
朱慈烺自然听出了郑鸿逵话里的意思,这个老狐狸是怕他和崇祯一样,一出事就找替罪羊,提前撇清责任。
“朕要你们确保泗州,淮安,宿迁这三条防线清军主力无法轻易过河,确保这些地方的百姓安全。
清军不过三五万甲兵,便是裹挟了北面的乱军,也不过十二三万人马,江北那么多座城池,他们抓不到百姓,根本不可能发动强攻,拖得越久,局势对朕便越有利,你们可明白?”
“陛下所言极是,郑家一定竭尽所能,确保清军无法威胁到淮安。”郑森又赶紧拱手抱拳保证道,他听到睢州之战大胜的喜讯后,对一直有意提拔他的皇帝陛下,更加忠心了。
而郑鸿逵见状,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但也只能跟着道:
“臣亦是此意,便是再难,便是拼到最后一船一板,郑家也定不负陛下。”
“放心吧,镇江和扬州还有黄蜚统帅的南京水师,你们只需要守好自己的防线即可,清军不善水战,绝对用不着你们郑家拼到最后一船一板。”
朱慈烺说着,踏步上前,走到船头的边缘处,扶着船舷的木板,晨风轻轻吹拂着他浓密的长发,湖面上此时波光粼粼,十分壮阔。
“跟着朕,是绝对不会输的,朕要带着你们击退清军,保住这大好河山!”
郑鸿逵和郑森两人闻言,怔了怔,然后对视一眼,又立马齐齐跪下道:“陛下既受天命,必定战无不胜,驱除满鞑,指日可待!”
“这艘船叫什么名字,之前定了吗?”朱慈烺转过身来,背后是湛蓝的辽阔天空,居高临下,看着两人问道。
“请陛下赐名!”郑森刚刚要说话,郑鸿逵便立刻抢着回答道。
“那就叫定远号吧!”朱慈烺朗声道。
“臣替定远号五百七十三名官兵,谢陛下赐名,定远号全体将士,定不忘皇恩,浴血杀敌!”郑鸿逵大吼着谢恩道。
“好,等打退了清军,不只是定远号,水师的全体将士,朕都必定重重有赏。”朱慈烺挥了挥手,然后又道:
“淮河以北的江防,朕是全部交给你们叔侄两个了,路振飞也会全力支持你们的行动,一定要竭力挡住清军。
徐州段运河因为天启年间的洪水,淤积至今还没清理干净,堵塞严重,恐怕要到四五月份,才能行船,届时务必派船北上,支援徐州。”
“是,陛下!”叔侄俩齐声道。
这一番你来我往的拉扯之后,郑鸿逵终究还是负责起了包括淮河在内,整个北面的江防,他是老狐狸没错,但朱慈烺也不是随便能搪塞的。
检阅完水师之后,朱慈烺并没有在淮河的枯水期乘船逆流而上,而是选择快马回到了凤阳,这个时候,已经是一月十五日,比原本历史上迟了一日,潼关在两日前,随着马世耀投降,已经失陷。
满清灭顺的最后一次正面大决战,居然仅仅只有十四天,便以李自成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率主力撤回西安而宣告结束。
而随着顺军主力不战而退,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仓惶南撤,陕西就这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极其荒唐的形式,被清军攻取了。
多尔衮在北京收到捷报之后,并没有一点犹豫,随即传令多铎收拾麾下兵马,立即南下,攻取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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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