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当十九岁的宋小苇想起自己十三岁那次的杀人未遂，总会忍不住好笑，同时也佩服那个幼小却勇敢的自己。
当时母亲的男友对她进行了长达半年的猥亵，她忍无可忍，在某个冬天的凌晨用剪刀刺伤了他。
那下子她吓坏了，以为自己背上了人命，头也不回地就逃跑，出来找了个好心人借了手机打电话给段老师——那是她心中最好、最值得信任的人。
那个周末段雪晨刚好没回家，直接从学校开车来镇上找她。印象中挂了电话没多久她就赶到了，找到了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宋小苇。
“怎么回事？”段雪晨里面还穿着睡衣，外面只套了件羽绒服，头发也很凌乱，显然是匆匆忙忙就出来了。
宋小苇大哭着扑到了她怀里，语无伦次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段雪晨听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要不我跟你回去看看吧。”
宋小苇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摇头。
段雪晨压低了声音，像说悄悄话似地对她说道：“不知道了吧？很多凶手在杀了人之后都会回到案发现场，你就不想也回去看看？”
宋小苇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段雪晨笑道：“怕什么啊，你才十三岁，就算真杀了人也不用坐牢的。而且我估计他根本就没死，顶多受了点皮外伤，再多捅几刀都没问题。”
宋小苇将信将疑：“可是当时我看到了好多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能有多少？割腕都得流半天血才断气呢。只要你刺的不是喉咙，他应该死不成。”
段雪晨知道一个小女孩的力气不会太大，一般的剪刀也没多尖利，当时环境又黑暗，宋小苇胡乱刺了一通，杀伤力其实有限。弄伤那人是情理之中，弄死就不太可能了。
“走吧？”段雪晨低头看见宋小苇被冻得通红的双脚，寻思着还是得先给她找双鞋子穿。可是现在店铺还没开门，一时也找不到个能买鞋的地方。
于是她在宋小苇面前弯下腰：“要不我背你走吧。你家住哪儿？”
宋小苇迟疑了一会儿，正要爬上她的后背，突然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小苇？”
她转头看去，果然是母亲在叫她。
宋文艳急急地跑了过来：“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拿刀捅人，捅完了就跑，我看你真是中邪了！衣服也不多穿件，冻不冻？”
她又看见旁边的段雪晨，疑惑道：“你是？”
“我是她老师。”
“哦。”宋文艳的态度一下就客气了，“您好，老师好。”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出租屋，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据宋文艳说，他身上被扎了两个血口子，外加几道划伤，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简单包扎后就赶着去开车送货了。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爆发那场冲突，他也没说清楚，只说宋小苇疯了，脑子有毛病。
宋小苇因为刚刚经历了惊吓，情绪还不稳定，段雪晨让她去冲个热水澡再回床上继续睡会儿。宋小苇洗完澡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听见帘子后面的段雪晨跟母亲一直在小声说话。她听不清她们在讲什么，不过有段雪晨守在旁边，她终于感觉到了安全，渐渐睡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那天之后，那个男人就搬离了母女俩的出租屋。
接下来就是期末考试，再后来，段雪晨告诉宋小苇她辞职了，下学期就不在二十三中当老师了。
宋小苇心里万分的舍不得，可是又觉得段老师的离开是必然，因为她与这个学校如此格格不入。她不像别的老师那样老练和稳重，甚至有点不正经，对她来说却是唯一称得上恩师的人。
她问：“老师，那以后我还能找你吗？”
段雪晨想了想，笑道：“可能有点难了。我同学在外地弄了个互联网创业公司，前景还不错，我准备过去跟他们混混，以后估计不太容易见上面了。”又说：“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事都可以跟我说。”
她并不是个高尚的人，也没有多大的能力，承载不了那么多如宋小苇这样的孩子的命运。她只是在追求个人发展的道路上短暂地绕了个弯，并在这弯路上偶然照亮了一个女孩，甚至拯救了这个女孩。
段老师离开后，宋小苇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考试，成绩没有太大进步，不过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第二年六月她参加中考，没能考上高中，回老家市里上了一所公办职高，无需交学费，免去了不少负担。而母亲也一起回到了老家，跟大姨合开了一家水果店，生活比以前有了不少起色。
宋小苇不知道那个冬天的凌晨段老师都跟母亲说了些什么，总之母亲在那之后改变了许多，包括对她的态度，也包括对待外面那些男人。
上了职高后，宋小苇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手机，逢年过节都会给段老师发个问候祝福的短信，段老师就回个电话，两个人互相聊聊近况。
段老师会问她生活费够用吗，学校里风气怎么样，还会被人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