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进来,单膝跪下,递上加急公文。
“吉安不是高大节在镇守吗?怎么是韩大任递来的军情通奏报?”
吴三桂目光阴冷了起来。
高大节是吴三桂手下猛将,屡次大破清军,江西全境就是被他攻克。
“王爷,高大节将军三日前在吉安病逝,军中事务暂由韩大任将军接任。这公文就是韩大任将军递来的!”
军士的话,让吴三桂和刘玄初都是面色凝重。
没了高大节,江西恐怕也守不住了。韩大任溜须拍马可以,指望他攻城拔寨,决断沙场,这不是开玩笑吗?
“报!浙江军报!”
又有军士进来呈上军报。
刘玄初接过军报打开,手一抖,军报差点掉落。
吴三桂脸色一变;“天塌不下来!难道又是什么糟心事吗?”
“王爷,浙江绿营反叛,杀了伪王杰书、宁海将军傅喇塔,攻克了杭州城,浙江的清军精锐,被……被一网打尽了!”
刘玄初声音颤抖,吴三桂猛地转过头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厉声道“玄初,你再说一遍!”
“王爷,军报上说,浙江绿营忽然反……”
刘玄初细细道来,吴三桂错愕之余,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三桂放声大笑,心情豁然开朗。
浙江稳了,整个东南就稳住了!
这样一来,湖广吴军就可以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对付长江北岸的清军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玄烨啊玄烨,你这个狗鞑子,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吴三桂心情暴爽,放声大笑,笑中隐有泪花。
就是这个鞑子皇帝,无情处死了他的长子吴应熊与长孙吴世霖,他一定要让玄烨血债血偿。
楼外驻守的卫士,都是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主帅。
多长时间了,王爷没有这样放肆地狂笑了!
刘玄初看着吴三桂,默不作声。
要是当日挥军过江,也许满清投鼠忌器,会留吴应熊父子一条性命,吴三桂也不会大病一场,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吴三桂一人,关系天下抗清大局。一旦吴三桂有事,抗清大业,不堪设想。
“王爷,浙江绿营不仅攻克了杭州城,还占领了湖州、嘉兴、绍兴、宁波四府,如今已经拥兵上万。为首的将领王和垚,绍兴府余姚县人氏,年方弱冠,只有二十岁!”
刘玄初禀报完毕,把军报递了上去。
吴三桂接过塘报,在椅子上坐下,仔细打量起来。
“好一个出其不意!过而不击,连夜北上,数百里奇袭,一举攻下浙江首镇杭州城!好战法!好一个少年英雄!好好好!”
吴三桂看完,满面红光,猛拍了一下椅把手,手掌隐隐作痛。
“恭喜王爷!如此一来,浙江无忧,福建无忧,广东也能稳住。整个两粤、东南,就结为一体。王爷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玄初长出了一口气来。
抗清形势柳暗花明,让他不由得振奋。
军士点头哈腰,笑意盈盈“王爷,浙江的使者就在楼下,浙江愿奉王爷为主。要不要唤他上来?”
“先不用急。”
吴三桂冷静下来,整个人又变得温文尔雅,霸气侧漏。
“玄初,以你之见,浙江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王爷,如今之计,可拉拢加封,任王和垚为浙江提督,提举浙江一切军政要务。”
刘玄初道“江西激战正酣,高大节病逝,韩大任难堪重任,耿精忠恐再难指望。不如让浙江军西进,以解江西之围。”
“也可让其伺机北上。一旦攻克了镇江与南京,江西、荆湖的清军没了钱粮,必会军心浮动。此外,浙江稳定,江西的钱粮有了着落,我军便可放心对付荆州的清军。”
刘玄初的话,让吴三桂连连点头。
他沉思片刻,这才道“满清不断向荆湖增兵,江西为荆湖侧翼,清军集结数万精锐,江西万万不能有失。”
“王爷的意思,是让浙江王和垚部西进,增援韩大任部,在江西荆湖一线,与清军决一死战?”
刘玄初瞬间明白了吴三桂的意思。
江西要是有事,荆湖的压力会骤然增大。满清有整个长江以北作为根据,吴军能凭借的有限。
“王和垚部虽大破浙江清军精锐,但兵力孱弱,区区万人,不足以挥军北上,攻克镇江南京等重镇。何况王和垚部已经占据了杭嘉湖三地,满清的粮草供应,必会大受节制。因而增援江西,乃为务实之举。”
吴三桂沙场宿将,经历大小战事无数,对战局的分析独到。
镇江、南京,包括苏州都是重镇,浙江万余乌合之众,还要留兵力驻守杭州等地,怎么可能北伐?
刘玄初心服口服道“王爷高见!”
他本以为,浙江义军北伐,更能缓解占据压力,对满清朝廷的打击更大。但仔细想来,一旦浙江义军北伐失败,好不容易刚刚建立的东南优势,也许立刻会土崩瓦解。
“传本王的军令下去,今夜本王要大摆筵席,好好款待一下浙江使者,城中游击以上将领,都要到场!”
吴三桂吩咐完,对刘玄初笑道
“玄初,浙江之事,关乎湖广、两粤、东南,乃至天下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宴请过后,你就辛苦一下,随使者去浙江一趟吧!”
没有了浙江,就没有了福建与台湾,没有了广东,没有了整个东南。
此事绝大,除了足智多谋的刘玄初,军中似乎无人可担此重任。
“谨遵王爷军令!”
刘玄初肃拜行礼,赶紧领命。
王和垚,这人的名字好怪,总是让他想起些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
“王和垚,少年英雄,可惜未能有缘一见。”
吴三桂神态轻松,陡然觉得阳光明媚,浑身充满了力量。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文正的胸怀,似乎与他不谋而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