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自己把人推下去的,却可以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愧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所谓的“舔不知耻”指的正是这种人。什么“生气地跑了出去”
?每次吵架的时候,先闹脾气的不都是你吗?“我还以为你死了。当时,我真的…非常、非常…伤心…”
两行清泪忽然顺着面颊滚落,迅速掉入尘土之中消逝不见。木言仰起头,眼中哀思无限。果然逼真…如果是二十二年前的自己,一定会被他天衣无缝的演技所骗吧?可是如今…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紫巽咬着牙,暗暗发誓,绝不承认在瞥见晶莹的泪珠滑过隽秀脸庞的那一瞬间自己内心深处漾起的一丝小小涟漪…仿佛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的微微的疼。
“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提着竹篮自谷外匆匆而至的少女气势汹汹地高声质问。“哇!好香!”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少年一跃而起,飞快地抢过竹篮,殷勤递到紫巽跟前。“阿巽,一起吃吧!”
“什么‘一起吃吧’?!”沙莉叉着腰、跺着脚,七窍生烟。“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难道你不是带来给阿巽吃的?”木言诧异。“我是拿来给黎吃的。”沙莉故意将“黎”字咬得特别重“没有你的份!”
“何必那么小气?”奈何眼前嬉皮笑脸的少年的铁皮功早在一百年前便已练得炉火纯青、刀枪不入“你别忘了,阿巽可是我的亲密爱人,所以,送给他的东西就等于是送给我的。”说着,还老实不客气地捞了一块鸡肉丢进自个儿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亲密爱人’?!少自作多情了!”沙莉不屑“黎根本什么都没承认!”“他失忆了嘛!”木言大度地说“阿巽,你不用担心,我会原谅你的。”
原谅?听闻此言,紫巽终于忍不住露出苦笑。要乞求原谅的人似乎不应该是我吧?原本早就打定主意在人界过一辈子心灰意冷的生活,再也不跟地界扯上任何关系。
谁知当年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人竟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面前…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因为你终于得知了我仍活着的消息,是以特意赶来人界,别有所图呢…你,终究是不肯放过我吧?“阿巽!”
“黎!”从怔忡之间霍然清醒,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放大的脸,一样的银发,不同的容颜。紫巽左右望了望,表情一片空白地慢慢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入自己的小屋用力甩上门,将所有争论吵闹均抛置于外。此刻,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一切,等醒来以后再说。
半个月了。紫巽数着日子。纠缠自己日久的风之魔王终于在今晨匆匆赶回地界去了,说是“有了消息,要回去告知曜晶一声”又留下一句“不用太想我,很快就回来”之类的话,然后还恋恋不舍地在“情人”的面颊上印了一吻,方始离去。
奇怪,怎么又睡不着了?这半个月来(从两人偶遇的第一天晚上开始)木言硬是挤在紫巽不太宽敞的单人床上睡觉,而且非得窝进他的怀里才肯罢休。
每天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外出打猎、采药、上集市,外加与沙莉斗嘴…可说是如影随形(除了昨天下午不知所踪以外),紫巽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可是说也奇怪,困扰了紫巽二十二年的失眠症倒是不药而愈,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在一个杀了自己的凶手身边睡得如此安稳?
平日二人相处,紫巽的话并不多,表情也一直平淡如故。这倒是让多话而又爱凑热闹的风之魔王有了用武之地。他从小时候的事谈起,说到二人是如何认识、结交,进而成为他所谓的“情侣”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风魔谷外看满月的那一天吗?咱们还许了愿呢!可是你都不肯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时候我只希望能一辈子伴在你身边,做你的“好朋友”只是,就连这个也成了奢望…“回来的路上,我不慎扭伤了脚,”
木言莞尔“最后是你背我回去的。”他有点羞涩地道“虽然地界终年不见日光,但是那时洒在身上的月光就象阳光一样地温暖。”…温暖?真是可惜啊,我现在已经连半点都感受不到了。
“真想得到幸福啊…”木言感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凄美中又带着点儿绝望,仿佛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抓住那虚无飘渺的东西。
…只可惜我们再也得不到了,我…无法原谅你犯下的过错。杀了我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肯放过?那是一个如此宽厚而又慈祥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