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燕京城,
今日,
是上宵节。
燕人的传统,在上宵节的这天,需要在河边放莲花灯,寓意灯芯带去生人的哀思,给亡魂带来安息。
入冬后的节日本就多,重要的节日也多,事实上,上宵节在大燕,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
这个节日的由来,是当年燕人面对蛮族的威胁,最艰难时近乎年年征伐开战,以这样子的一种方式,来祭奠为家国战死的燕地儿郎。
百年来,伴随着镇北侯府镇守荒漠,蛮族被压制了下去,这一节日对于民间而言,也就只停留在知道今日是这个节日的程度而已。
不过,打十余年前开始,大燕开始频繁对外用兵,上宵节则又逐渐开始凸显其作用。
而今年的上宵节,因陛下下旨,要求礼部来操办,可谓是将这沉寂了百年的节日,重新给推了上去。
甚至在今日,朝廷官员还能得到额外的休沐假期。
放莲花灯的流金河边,满是人群,河面上,灯火满满,如若星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有京内大坊,立下高台,由花魁献舞,只不过花魁不再斗艳而是全部身披素衣;
有才子三两成群,聚众高歌从军诗词,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大燕的文人在外一直被他国所瞧不起,仿佛文教这类的事务在大燕天生就水土不服;
但伴随着科举制度的一年年运作下去,大燕的文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去增长。
但大燕的文人,还是不喜佩扇子而喜欢佩刀,不喜乘轿子,而喜驭烈马。
因为大燕的那位摄政王爷,不仅著有兵书,为天下读书人做兵事启蒙,更是文道之上才华横溢,让乾国文圣大骂将高雅之物玩成了流水词调。
大燕的摄政王爷并不是很喜欢做“诗词”,因为他觉得这样很没品;
这其实是心里话,但传扬出去后被外人解读上特意对标打击的乾国,暗讽:百无一用是书生。
再者,
近些年来,自皇宫御书房内,不断的有陛下与摄政王之间的信笺流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信的格式,很正式,完全可以直接拓印上史书,陛下与王爷在信中一同为大燕的现在与未来殚精竭虑,共谋方向。
不过,真正让民间所关注的,还是信中偶尔会流出来的摄政王的佳作。
佳作,那是真的佳作,每一篇都是千古名篇;再配合上摄政王的故事在茶楼酒肆里无与伦比的人气,使得其诗词每每都能很快地铺扬开去。
所以,现如今摄政王爷,不仅仅是大燕军中的第一山头,同时还是大燕文人的……行为楷模。
流金河畔的望春楼上,
一身便服的姬成玦伸手轻轻拍打着栏杆,
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酿,
对着站在其身边的首辅大人毛明才笑道:
“朕希望我大燕的文人,能做诗词,能著文章,能明道德,同时也能骑马持刀安天下,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乾国那帮酸气腐儒,只知道比个什么多大年纪后一树梨花压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陛下圣明,其实,这本该就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才是。”
“可惜了,姓郑的是不愿意来做朝中做官的,否则……”
“摄政王爷若是要入朝,那臣这个首辅位置,只能乖乖地递给他了。”
“哈哈哈哈,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皇帝转身,走入包厢,毛明才紧随其后。
包厢里人不多,魏公公带着年公公正在摆放着碗筷。
皇帝坐下了,毛明才也坐下了。
年公公则和魏公公一起,站在旁边。
“年尧。”
“奴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坐。”
“奴才遵旨。”
年尧坐了下来。
“现如今,我大燕正和你楚国打第二场国战,你觉得如何?”
年尧回答道:
“回陛下的话,国战进行时,京城内的官员可以休沐,百姓可以放灯,陛下治下的大燕,比之当年,比之先帝爷时,要从容太多了。”
“朕相信,这是你的心里话。”
“是,国力较量上,大燕,已在楚国之上,更何况,战场现如今还在楚国境内。
陛下给奴才看的奏报,拉锯点,在三郡之地,楚国富裕之地在北方,与乾国恰恰相反。
且这次大燕军队,是以堂堂之师开入,并非像过往那般,击之就退,对楚国国力上的伤害,将无比巨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继续说,边吃边说。”
姬成玦用筷子夹起一只虾,旁边魏公公准备上前帮忙剥,却被姬成玦挪开;
皇帝亲自剥虾,扭下虾头,蘸了蘸醋,送到嘴边吮了一口再丢下;
随后,再慢慢地剥虾身,抽出虾线,再蘸了蘸醋,最后送入口中咀嚼。
“其实,楚国现在所用之法,就是奴才当年在楚国当大将军时面对大燕军队时的战法,能拖就拖,能熬就熬。”
“你觉得,能熬下去么?”皇帝又夹了一只虾,继续剥。
“奴才觉得,是能熬下去的,虽然对楚国国力损耗极大,但主动出击的话,代价太大,且胜算,着实太低。”
“呵呵。”
皇帝将新剥好的虾,蘸醋后丢入身边毛明才的碗里,
又从魏忠河那里接过一条湿毛巾,擦了擦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道;
“你怎么没守住?”
“奴才是贪心了。”
“那你怎么能保证你的继任者,就不会贪心呢?”
“奴才……确实无法保证。”
“其实,打仗的事儿,朕不懂,朕也懒得去学了,因为朕是皇帝,做皇子时没那个机会,做皇帝后,还真不能乱学东西,最怕学了个半桶水一知半解,反而会害了国家。
呵呵,就跟乾国的那位太上道君皇帝一样。”
乾国官家最经典也是流传最广的两个例子,
一个是当年只是一个守备的摄政王入京面见乾国官家,当面讥讽其不知兵;
然后乾国官家“冷笑”一声,自以为智珠在握,下令三边兵马不得回援,让不到七万的燕军,大摇大摆地在乾国北方领土上,打进来了,又撤回去了,同时,放任了镇北军靖南军借道开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第二个例子,就是乾国官家亲自挥师,企图围歼当时还是平西王的摄政王,最后摄政王成功突围的同时,还分兵将乾人的国都给端了;
等乾国官家回到废墟一般的上京城后,惊愕地发现在兵难中逃出去的太子,竟然已经登了基,还给他追封好了谥号……
且还不是个美谥,里头竟然有一个“厉”字。
这两件事,
当事人都是摄政王,压根就瞒不住,乾人想瞒,燕人也不答应,会渴着劲儿地帮他宣扬,再加上乾人自命清高的模样,早就为诸夏他地之民集体不顺眼,所以大家会合起伙来,一起编排乾人寓言故事。
不过,单纯这两件事上,乾国那位官家确实是犯了错;
但凭良心讲,还真情有可原。
第一次,乾国官家是输给了靖南王田无镜,完全被靖南王看破了手脚,从容借道,甚至还帮忙打了个策应;
第二次,乾国官家是对着了自认为不那么会打仗还处于“略懂”边缘颇有些不自信的平西王郑凡。
一个喜欢修道养生的官家,精通帝王制衡之术已经算可以了,却偏偏要亲自下场要和大燕两代军神打擂台,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年尧点点头,道:“大燕两代圣君,皆懂得识人、用人与信人,此大燕愈强之根基。”
皇帝其实很不喜欢把他自己和他老子摆在一起夸,
朝堂上时,那是没办法,得捏着鼻子认下他爹留下的整治遗产与影响力,这私下里嘛……
“朕那父皇要真能懂得完全放手,也就不会有第一次望江之败了。”
第一次望江之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姬成玦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就是自家老爹想要扶持一下姬姓的大将给自己大哥安排上去了么,结果差点把自己大哥给一并毁掉。
“所以,朕这里,就得吸取教训,姓郑的要粮,给粮食,要民夫,给民夫,要兵马,给兵马,要啥给啥,随他造。
千金难买一省心呐。”
“陛下胸怀广阔,千古帝王,罕有能及陛下者。”
“你是不是想说,你年尧当年在楚国,没这番待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奴才不敢……”
“我姓姬,又不是姓熊,有什么不敢说的?其实吧,这事儿真不怪你家的那位皇帝,你年尧,也配和那姓郑的比么?”
“奴才,不配。”
“不是才能上的不配,姓郑的我哄好了,心窝子掏给他,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带着太子,一同去他家里睡踏实觉。
你年尧,是一条饿狼,喂不熟的那种。”
年尧沉默。
“年尧,有件事,朕一直很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恨朕多一些,还是恨那姓郑的,多一些?”
年尧似乎是在思索,
随即,
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道:
“恨不动了。”
“真的?”
“真的。”
“朕不信。”
“陛下,奴才都这个样子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
“朕还是不信,你年尧,没麻木到那种地步,这也是朕,最诧异的一点。
唉,
也是,
芸芸众生之潮,能在浪前打头儿的,哪怕只是打一会儿的,也决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年尧,
朕是替你,觉得可惜了。
朕也曾问过那姓郑的,问他,怕输么?
姓郑的回答是:怕死了。
是啊,赢得越多,反而就越是输不起,天知道输一场,就得沦落到什么境地去。”
“陛下,奴才真的是已经对其他,毫无所感了。”
皇帝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
道:
“可你刚刚吃虾时,也抽了虾线。”
“……”年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以,吃虾时还记得要抽虾线,证明还有点讲究,有讲究,证明还有心思。”
这时,侍者送上了新菜,一份烤鸭。
看到烤鸭,
皇帝笑了,伸手指着它道:
“朕以前亲自烤过鸭,京城现在最著名的全德楼,就是朕以前的产业。
所以啊,有时候朕真心觉得,这做皇帝,其实和做厨子没两样。
上好珍贵的食材,清蒸之后撒点盐,简单却又不失精致,还能借口说,这是为了吃它的本味。
而若是碰到很差的食材,得加重油重料,才能压制其腥气或者臭气,就算这样,也容易让人吃坏了肚子。
皇爷爷拉拢了和镇北侯府的关系,为了给父皇铺路不耽搁功夫,又避免给父皇以污名,就自己嗑丹药把自己活生生地嗑死了。
父皇呢,是个老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