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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宝月国主君之栋对君璟承一行这次的表现大加赞赏:“璟承德行兼备,堪为皇子典范;沈卿忠勇可嘉,实乃国之栋梁;薛涛为民请命、刚正不阿,民众戮力同心、共克时艰,朕倍感欣慰。自古圣贤治国,皆赖英才辅翼,有功于国、得信于民者,理当厚赏优待。”
平息时疫的功勋卓着,其中掺杂的龉龃龌龊也同样明晃晃摆着。外臣散去,君之栋留下了涉事的几人,转到勤政殿亲自问话。
君璟承据实禀告:“此次凼州新丰郡爆发疫病,起因是一个养马场处事不当。郡守刘罔大肆购置名马良驹,雇佣阳水镇村民轮换照看。只因季节更替,水土不服,两匹新进的贵重宝马染病而亡,刘罔便迁怒众人,砍杀了十二个无辜的劳工。”
“刘罔为掩人耳目,一边假称劳工皆是因马房坍塌致死,重金安抚各人家眷;一边重新招工,维系养马场的正常运作。他将病死的马匹和虐杀的劳工秘密掩埋,位置刚好在阳水镇临河不远。而后天气渐暖,尸肉腐坏,这才生出毒气、引发疫症,最先连累了马场里的三个苦力遭殃。”
薛涛上前陈词:“六皇子所言,臣已查证属实。马场的工匠犹有生还,宝马亦尽数收缴,人证物证俱在。”
郑通不等问话便跪地请罪:“刘罔巧言令色,最会卖乖,臣一时糊涂,竟被他蒙骗。他爱好收藏名马,惯于贪图享乐,被六爷训斥后又做出谋害皇子的行径,实在是胆大包天。”
君之栋怒火中烧:“璟承在阳水镇统共才住了百余日,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接连遭遇两次暗害,犯上作乱的贼子未免也太过猖狂,你身为凼州刺史,平日里就是这样监管的?”
两次暗害?郑通心里有了疑问:自己明明只安排了一回刺杀啊。
紧要关头,郑通来不及细想,他呈上了刘罔和李吉的认罪书:“刘罔妄自尊大,指使李吉雇凶杀人越货,二人对罪行供认不讳,皆已认罪伏法。臣身为凼州刺史,识人不清,恳请皇上治臣失察之罪。”
君璟承似是在欣赏着郑通的演技:“郑大人还真是推得一干二净,若非本王拿到了确凿的证据,还真的要被你给逃脱了。”
君璟承呈给君之栋一只匣子,其中正是刘罔与郑通来往的关键密函,连同一些见不得人的账册名单:“父皇,郑通刚愎自用、怙恶不悛,不但纵容刘罔欺压百姓、横征暴敛,还以宝马作为笼络手段,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力量!”
君之栋翻阅了一遍怒不可遏:“搜刮民脂民膏,私自养兵养马,郑通,朕对你太失望了。你是不是还在盼望着朕速速归天,以便太子继位,也好让满朝文武喊你国丈?”
君之栋说罢将盛装密函的盒子掷下,正中郑通的脑门。
“臣不敢,不敢,”郑通揉都不敢揉,看着周围如同雪花般散落的信件,他心内惶恐,不安地嗫嚅,“刘罔,刘罔这个混蛋,他竟然没有把密函焚毁!还有这些账目和名单,正该在我的密室里才对啊。”
君璟承向郑通道:“同一路货色,自然是同样的做派。你有密室,刘罔也有;你留着后手,刘罔也为自己考虑过。只不过他不如你迅捷狠辣,才先被割了舌头,为了翻出你们的老底,本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鬼手廖七和千变婆嫪姑都是化名,他们早年劫富济贫,得罪了官府和富户,如今还在朝廷的缉拿名单上,始终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
沈隐便与君璟承做了个交易:廖七是神偷,嫪姑会易容,他们两个替君璟承拿到郑通结党营私的证据,君璟承便想办法使二人在缉捕令上除名。
太子妃郑怀倩是郑通之女,君之栋不用想也知道郑通是在为谁图谋。
君之栋沉声吩咐公公齐申甫:“叫太子过来问话。”
臣是臣,子是子。郑通再耍心思,也是个胡乱蹦哒的外人,君之栋心里想要确定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太子君璟乾,对这些勾当清楚多少,他对自己这个父皇,到底有没有异心。
这样的心思,老太监齐申甫是能够揣摩到的。他连忙赶去了东宫请人,太子妃郑怀倩却也硬要跟着。
“参见父皇。”君璟乾携妻规规矩矩地行礼。
君之栋看着太子,内心慨叹:到底是长大了,不似小时候一般了。
君之栋记得,之前太子不爱读书,常惦记着玩儿,故而没少挨责骂。每次只要自己一发火,太子就连忙认错,说得最多的就是:父皇莫气,气大伤身,孩儿知错了。
就这几年吧,君璟乾好像阴郁了不少,起初君之栋只当是皇后管教的严厉了,后来才发现,他这个儿子就是纯粹地疏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君之栋指着地上,冷冷地开口:“太子,看看吧,你的好岳丈,为你操了不少心。”
君璟乾捡起了几封密函,一一翻看,平静得好像是在欣赏字画。
良久,君璟乾开口:“看起来郑通确实有很多不该,有负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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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之栋坐回龙椅上:“那你呢,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君璟乾轻语道:“父皇,纸上都写了,马是东宫需要的,兵是东宫来养的,纵使郑通犯了错,也是儿臣未能约束。儿臣罪重,郑通罪轻,正该一并责罚。”
君璟乾说罢跪了下来:“儿臣自请废黜太子之位,让予更加贤德的兄弟,恳请父皇恩准。”
君璟乾一番话,郑通彻底懵了:太子莫不是傻的?自己劳心劳力,就是为了使他坐稳太子之位,这家伙自请废黜,岂不是白费了多年来的心血?
太子妃郑怀倩顾不得尚在御前,扑簌簌掉下泪来:“皇上,不是这样的,太子爷从不曾密谋什么,真的,他只喜欢待在东宫跟臣妾吟诗作对,他甚至都不怎么见臣妾的父亲。”
“怀倩!”郑通低低呵斥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为父自作主张?连累了太子爷?”
被这样一说,郑怀倩左右为难:她心里是清楚的,东宫一直是皇后和自己的父亲在暗地里操控,美其名曰替太子丰满羽翼,可太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做个寄情于山水的闲散人。
如果照实说了,郑怀倩又担心自己的一家会因此获罪,毕竟皇后精明,又是太后的侄女,皇上想要出气,势必要拿郑家开刀。于是她收了声,却止不住啜泣。
君璟乾叹了一声:“父皇,您是知道儿子的,以前有些荒唐,现在也没什么出息。”
在君之栋探究的目光里,君璟乾继续说开了:“父皇,儿臣有负您的教导,许是您最不成器的儿子。只是怀倩她刚验出有了身孕,儿臣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您就当大发慈悲,允了儿臣的请求,只要能平平淡淡地度日,儿臣也是知足的。”
君之栋一时无语:君璟乾是皇长子,是自己亲封的太子啊。
勤政殿上肃静了好一阵儿,君之栋终是揉了揉眉心:“君璟乾禁足东宫,不可再过问政事。看在太子妃有喜的份上,郑通从轻发落,降官两级,罚俸一年。”
“谢父皇隆恩。”君璟乾如同解脱了一般,郑怀倩也是一副感恩的神情。
唯有郑通,被撵出殿外后迟迟不走,等到太子扶着郑怀倩出来,才追上去求证:“女儿啊,你真的有了身孕?几个月了?”
在得知郑怀倩是刚刚有孕,横竖不过两个月时,郑通有些惋惜:“再早上几个月就好了,要是比三皇子的侧妃早生下来,那可就是皇长孙了!”
见君璟乾要走,郑通忍不住劝说道:“幸而今日皇上并没有真的废黜您的太子之位,以后莫要冲动了,怎么着也得为怀倩肚里的孩子考虑长远,依我看,您……”
“本王志不在此,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君璟乾摇了摇头,“本王该去东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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