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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真的怕被落胎,君璟屹发现,纪长乐近两天出奇地安静。
说来也怪,她吵闹不休时,君璟屹会怨她不识好歹。可真当她柔和顺从,君璟屹又觉得隐隐不安。
孕吐依旧是有的,当一天里纪长乐第三次呕吐不止时,君璟屹面露担忧。
他将浸了水的巾帕递到纪长乐眼前:“你到底行不行?这孩子是非留不可么?”
“我可以的,”纪长乐连吐都不敢了,“三爷若是嫌弃,我不吃东西就是了。”
“喂,我大费周章地带你出来,不打算把你饿死。”君璟屹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吩咐翠缕,“让船家在前头找地方靠岸,给她找些止吐的药过来。”
“我不能服药,”纪长乐急忙拒绝,而后惨兮兮道,“如果可以的话,上岸找些我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君璟屹一时错愕:要东西吃?这是想开了?
“船上只有腌肉,都吃腻了。我想要炖羊肉和老南瓜,有山楂更好。”纪长乐主动抓住了君璟屹的袖子,“菠菜和豆腐也能做汤,各样都有就更完美了。”
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美目格外动人,君璟屹试探着抓住纪长乐的手,也没见人像往常一样拼命反抗。
翠缕心底涌起酸涩:“三爷,赶路可是越快越好,一口吃的有什么要紧,小心她又耍花样。”
“我现在不服软筋散都没有力气了,还能耍什么花样?”纪长乐表现得愈发虚弱,“你懒得出去就算了,我知道你见不得我舒坦。”
“你......”
翠缕刚想反驳,君璟屹就生气了:“前边靠岸,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出了船室,做暗卫杀人时都不曾掉过眼泪的翠缕,不自觉湿了眼眶:以前她一直相信,君璟屹是爱她的,哪怕后来知道了纪长乐的份量,她也在想办法说服自己,君璟屹感念旧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如今逃亡之路漫漫,自己掏心掏肺地追随照顾,却换来他以身犯险,时时把纪长乐放在心上,这种有些偏执的爱,叫人如何不嫉妒?
翠缕也曾想过,大江滚滚,随便找个地方把纪长乐推下去,不会很难。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君璟屹会难过,更可能发火,把自己赶走。
没办法,她不想失去君璟屹。所以,哭过之后,翠缕还是仔细回忆起纪长乐的要求,把她想吃的东西一一买齐,带回船上。
见纪长乐不紧不慢,将畜养的长指甲齐根剪断,又拿巾帕包好,君璟屹不解:“一双玉手,十指蔻丹,怎么不想留了?”
纪长乐回答得坦然:“我准备给三爷烧饭煮菜,报答您的体谅成全。”
船尾有一处火舱,放的是略显低矮的行灶,炊具也只有一只瓦锅,里边放着破旧的木铲和汤勺,另有一小堆盐巴。
船家有些不好意思:“船上只有这些东西,贵人不嫌弃的话随便用。”
纪长乐已经挽起了袖子:“行船不比岸上,能有锅灶已经很好。今天的饭伙就交给我做,一会儿也请您来品尝。”
此话一出,君璟屹心里有了底:纪长乐绝对不会伤及无辜,这一餐饭,应该是不用疑虑太多。
很快,饭菜上桌。纪长乐亲自下厨,君璟屹心里十分受用。
尽管翠缕全程盯着,但她仍信不过纪长乐:“不是说自己做的才合胃口?你先吃来看看。”
纪长乐做出委屈的样子:“方才我已经端了豆腐汤给船家,你没见他吃得很香?”
说罢又赌气似的提起食着:“你来随便点,你点哪个,我便吃哪个!”
翠缕也不客气,伸手指了桌上的两道菜。纪长乐立即各尝几口,快速吞下。
君璟屹见状出言调和:“难得‘夫人’乖巧,一餐饭正该趁热品尝。”
凡是纪长乐吃过的菜,君璟屹和翠缕才敢伸筷子,这种心照不宣的试探,纪长乐也并不戳破。
饭后纪长乐依旧会呕吐,再加上有些疲累,没过多会儿就沉沉睡下。
听着纪长乐均匀的呼吸,君璟屹解下了她脚上的锁链:许是她真的饿坏了,许是她真的不逃了,许是她......真的在试着接受自己吧。
可是,当君璟屹有些发凉的指腹,触及纪长乐的侧脸,眼前的女子突然惊醒,下意识地皱眉,而后便躲进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
这让君璟屹很不舒服:“怎么,还是厌恶本王?”
弱弱的声音让人不忍苛责:“三爷,你吓着我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纪长乐坚持每日烧饭。菜式虽然还是那几样,但君璟屹每次都会多吃一点。
闲来无事,纪长乐也有很多问题:皇城里戒备森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哪里可以长久藏身?
君璟屹一是约莫着很快就能离开宝月,纪长乐迟早要知道真相,二是想让她趁早认清现实,不要再对皇城抱有幻想,故而直言相告:
“你以为华丽的宫殿不容污点?你以为皇帝和亲王就没有阴暗的一面?父皇高高在上,但也有重重疑虑,所有让他感觉到不安的人,都会被暗中诛杀,比如,沈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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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将军是忠臣良将,是宝月的有功之人。”纪长乐难以置信,“他是战死,并不是被暗杀。”
“忠臣?听命于圣令才叫忠臣,自打沈天放连拒两道圣旨,不肯从雍州退兵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死在帝王脚下。”君璟屹似是已经麻木,“父皇那么尊贵,受万民敬仰,那么我这个儿子,就该替他双手染血,替他清除皇权统治路上的各种障碍。”
“这么多年来,如沈天放一般的人,我想办法解决过太多。你以为圣火军只是负责保护皇帝?太天真了,他们惯做阴暗的勾当。”
“就是因为我这把刀太好用了,所以父皇才会心生怜悯。试问除了皇城里的君主,有谁敢擅自把我放出来?”君璟屹很喜欢抚摸纪长乐的秀发,“父皇让我隐姓埋名,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可我舍不得你,还是想把喜欢的人带在身边。”
君璟屹说完,像是安慰纪长乐一般:“放心,我可不会一辈子窝囊,等到了渊济国,我照样可以拜官封侯,带你享受富贵荣华。”
纪长乐思潮起伏,内心翻腾着惊涛骇浪:
人常说忠魂化枯骨,难测帝王心,这话果然不假。哪怕是守土卫国、英勇无畏的将军,最后也会死于帝王的忌惮。
沈天放是沈隐的生身父亲,对当年的沈漠然也有大恩。君之栋竟然狠心暗害这样的肱骨之臣,难道身处高位,注定会薄情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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