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援疑守在外面,待骑兵进去一半,才加入队伍进城。
外城与内城之间相隔不到一箭之地,先进来的骑兵已经散到两边。
奚援疑驰至内城门前,问道:“此门为何不开?孟僧伦呢?”
孟僧伦不见踪影,奚援疑大惑,头上有人道:“吴军上下,欢迎奚将军。”
“你是何人?”奚援疑喝道。
“在下宋星裁,吴军一卒,奉大都督之命,恭候奚将军多时。”
奚援疑立刻调头往城外去,却见城门已然关闭,城头上有人大声道:“奚将军,投降事大,且容我再想一想!”
奚援疑大惊,却没有太过慌乱,他还有三千骑兵,面对不擅弓弩的叛军,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城外的步兵将卒也陷入困惑之中,他们跟在骑兵后面闯入敌营,开始时很兴奋,一通破坏之后,惊讶地发现帐篷里全是空的,少数叛军早已沿着小路逃到鹿角栅以外,同时挪移障碍,封死出口。
步兵将领也还镇定,发现落入陷阱,立刻派人去联络奚将军,同时排列阵形,要从里面攻破鹿角栅。
十几里外,管长龄仍在忍受疼痛之苦,告诉卫兵,除非大胜的消息传来,否则不要打扰他。
管长龄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梦中他仍是年轻的将军,比奚援疑还要矫健,可是身上背着一块巨石,被压得寸步难行……
“将军,将军……”
管长龄睁眼,好一会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卫兵,“奚将军夺城了?”
“还没有消息,是朝廷派来使者,要立刻见管将军。”
管长龄离开的时候,东都形势不太好,乍一听闻使者到来,心中不由得一震,“他说什么?”
“只说星夜赶来,要立刻见将军。”
“带他进来。”管长龄费力地起身,另一名卫兵过来搀扶。
管长龄挺直身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决定无论使者是谁,他只行以军礼,下跪对他这把老骨头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
使者进入帐篷,不是一位,而是六七位,当先一人手持节杖,披风上沾满冰霜,真是星夜赶来。
管长龄没看清使者的容貌,拱手道:“尊使……”
使者上前,还礼道:“我不是尊使,而是故人之子,管伯父还记得我吗?”
管长龄仔细看了一会,猛然一惊,向后摔倒,“你……”
使者伸手扶住,又有一人上前,扶住管长龄的另一边,将他送回椅子上。
使者退下两步,再次拱手,“在下徐础,拜见管将军。”
管长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向门口的卫兵,却发现那两人站立不动,脖子上各有两柄刀剑相加。
“你……你……”
徐础摇了摇节杖,笑道:“曹将军所赐之物,我一直留着。”
管长龄长叹一声,曹神洗原想利用徐础招安南路叛军,结果却是养虎为患,“大将军即将官复旧职,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徐础摇头,“奸臣一日掌权,朝廷一日不宁,梁氏得势,宁死不会放弃小皇帝,兰恂无耻,败的次数越多,越要铲除异己。只要两家还在东都,大将军怎么可能再掌兵权?愚侄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管伯父还存有幻想吗?”
管长龄不语。
徐础继续道:“愚侄陪在大将军身边时,常听他说,旧部诸将当中,唯有管将军老成持重,对他最为忠心,因此每有大计,必与管将军商量,托付子孙,也是首选管将军。”
“我老了,再也帮不了大将军——我对不起他。”管长龄叹道。
“想帮大将军只有一个办法,东都越是危急,兰、梁两家越要被迫起用大将军,管将军若能……”
“我不能。”管长龄直接拒绝,靠着自己的力气站起身,“造反终归是你们年轻的事,我这一把朽骨,只配给你们垫脚。大将军一生忠义,家中已经出了一个刺驾的儿子,麾下不能再有叛国之将。”
管长龄抓起旁边桌上的配刀,想要做最后一搏,刚才扶他的小个子上前夺走刀,轻轻一推,管长龄又坐回椅子上。
徐础也叹息一声,“国既不存,何来叛国之将?管伯父不必心急,东都很快就将陷落,兰、梁两家不过在做垂死挣扎。”
“杀了我吧,我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管长龄怒目圆睁。
旁边的唐为天道:“大都督不必与他废话,让我把他撕碎了吧。”
“不可,管伯父是我长辈,他纵然无礼,我不能无情。”徐础想了一会,“堵住管伯父的嘴,带他出去招降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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