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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萤正是万般思绪纷繁杂乱的时候,身后众神已乱成了一锅粥,嚷嚷得厉害。
几位东方星宿大神前赴后继,相互推搡着。
她也不知被谁带着,身不由己地跳了下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而她仿佛来的太迟了,无法阻止情令智昏的青帝。
当然她也怀疑,即便自己来得更早,恐怕也并无助益。
在众人还不知青帝目的为何时,他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开了百里雅的封印。
重重禁制化为破碎的金光消弭,闭合已久的天穹城缓缓开启。
那位坐地为牢一万年的魔尊历经艰难险阻才被青帝关押,却又如此轻易的挣脱了牢笼。
百里雅看起来与一万年前几无变化,他仿佛只在自己天穹城的宫殿中静静地睡了一宿。
一走出来,便再度与她相遇。
在看见百里雅的那一霎,炎萤只觉血管逆流,耳朵嗡嗡作响,隐隐听到他们二人在交谈什么。
好似要像一万年以前那般,再度一决高下。
炎萤心中有一丝庆幸,百里雅还依旧好好的活着,并没有自暴自弃颓靡不振,成为一个精神崩溃,胡言乱语的囚犯。
但她同时又感到恐惧,以她对百里雅的了解,他看起来愈是冷静理智风度翩翩,情绪便愈是疯狂偏执,难以捉摸。
要是他与青帝中的哪一个血溅当场……
这可怕的情景让炎萤浑身哆嗦。
百里雅抬起了头来。
炎萤下意识地将肩膀一缩,企图躲在其他神君的身后。但却忘了自己体量高挑,就算在人均七尺的神君中也难以藏身。
她不知道百里雅究竟有没有看到她,但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百里雅的话风却突然急转之下。
各方天帝在苦口婆心的劝着百里雅归降,青帝在竭尽所能地刺激着百里雅出手。
他不仅没有应下青帝的挑衅,还说出了什么“愿意归顺神界,造福三千世界”的鬼话。
发现事态偏离了预期的青帝忙叫百里雅“住口”,但百里雅不但不住口,反而如腹有草稿一般的念出了自己在这一万年囚禁中的心得体会。
十分符合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形象。
在炎萤看来,百里雅的态度极其敷衍,眼神毫不真诚,充满了一种临时倒戈相向,不得已而为之的情态。
任谁都能一眼识破他的心不甘情不愿。
但她看到其他各位神帝满意得连连点头的神色,心中敏锐地感觉到了今日走向的不妙。
再瞧瞧周遭的各位神君,戒备之色大减,纷纷表达出了接纳百里雅为神界同僚的强烈意愿。
考虑到百里雅和少昌离渊的旧怨,自然是不方便在青帝座下当值。
为避免百里雅有屈居人下的屈辱感,当下便由性情温和乐于助人,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他的赤帝出面,予了百里雅听调不听宣的真君之位。
当百里雅被封为十方真君的那一声钟声响起时。
炎萤的脑海仿佛也随着那钟槌一起晃动了起来,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她知道,百里雅不会放过她的。
在百里雅被各位神帝和神君们围住,亲切地嘘寒问暖,慰问这一万年来的牢狱之苦时,少昌离渊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青帝这一走,就好比抽掉了炎萤的主心骨,让她唯一那点信心也荡然无存。
趁着百里雅还无暇顾及她,炎萤连忙追在青帝的身后。
青帝的金乌烈焰车飞得太快,等到她追到东方神殿时,青帝已经闭门谢客,径自地沉入了思考神生的冥想之中。
炎萤在神殿门口翘首以望了许久,掌殿神官时璧传达了少昌离渊的拒绝。
“心月狐大神,帝君他老人家今日心情欠佳,请您改日再来……”
百里雅已经被放了出来,火烧眉睫之时,青帝让她改到哪一日?
炎萤不顾时璧神官的阻拦,一路冲到内殿,见少昌离渊一手扶额,屈身半坐,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颓丧。
当年预判了百里雅预判的他,自以为算无遗漏,竟终有一日棋差一着,被百里雅扰乱了全部安排。
他们二神在万年前联手作案,他心情欠佳,难道她就能喜笑颜开了?
“帝君,你今日为何突然解除百里雅的封印?”
不能直面昏招频出的自己,青帝宛如一只余威犹在的病虎,依然有着一套言之凿凿的开脱之词。
“十方真君已在诛神台下反省了万年,如今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封印解除乃是功德圆满、顺其自然罢了。”
炎萤如何不知道,青帝这话也不过只能给他自己遮着面上羞而已。
“要真是百里雅自己幡然醒悟,功德圆满,那降魔封印便该自己消解,而不是等到今日,由帝君亲启。”
少昌离渊解除封印前她可是亲眼看见了,那镇压妖魔的禁制阴冷森然,岿然不动,百里雅绝无半分悔悟之意。
', ' ')('“心宿星君。”炎萤步步紧逼的问责让本就失落的少昌离渊更加不耐,他面色微沉。
“恕本君直言,你与百里雅夫妻二人前缘纠葛,逃避也不是办法。本君如今为房宿星君之事苦恼,实在对你私事也鞭长莫及。”
炎萤心中既惊又寒,“苟富贵,无相忘。帝君……你都忘了吗?
少昌离渊面有不虞之色,“本君为青帝,你为星宿大神。有何亏待与你?”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被炎萤洞开的门,言辞更加凌厉。
“你这般大张旗鼓地冲进神殿来找本君,若为房宿星君觑见,恐又要与本君生出嫌隙。心宿还是须得学着谨慎行事,莫要予他人以口舌。”
炎萤瞠目,青帝这是要与自己避嫌了?
“帝君,你若不肯护着我,百里雅定会……”
“放心,”青帝疲惫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本君日后不会再外派事务给你,只要你好好在神界待着,神界有五方神帝,五方司战,无数神君。百里雅双手难敌众拳,不会对你如何的。”
他自以为已经对炎萤进行了最大程度的照顾,但炎萤却分明不能领会,依然泪水涔涔地望着他。
“帝君……”
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少昌离渊向几位神官示意,“来人,将心月狐大神请出去。”
被架出了神殿的炎萤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声嘶力竭地喊着。
“青帝,青帝!开门啊!”
“你有本事躲里面,你有本事开门啊!”
素来门庭若市的东方神殿好似沉睡的神兽,半点听不见她的喧嚣。
于是情绪激动的炎萤渐渐口无遮拦了起来。
“当初全靠着我出卖色相、制服百里雅,为你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如今你见色忘友、忘恩负义,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配为君!”
“吱呀——”一声。
时璧神官将沉重的大门拉开一缝,低声道。
“心月狐大神。帝君请您慎言,若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就派您到北方大帝治下苦寒之地为主神。”
于是炎萤正在锤门的那只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心月狐大神看起来甚是烦恼,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炎萤迟疑着、缓缓地调转了目光。
被神帝们接风洗尘,从此洗心革面的前任魔尊,现任十方真君百里雅缓步踱来,在她的一丈之外站定。
他背负双手,神色怡然自得,好似享受了万年供奉,而非做了万年的阶下之囚。
炎萤心道:“为了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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