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退进山谷。”绕过机关进入山谷,人已少了四分之一。山谷内阴寒潮湿,风冷如铁。白千鹤仰望四周,心凉半截,此地莫非是我葬身之所?此起彼伏的惨呼验证了他的想法,竟是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白千鹤!”清朗声音穿破重重人群,传入他的耳中。他眼睛一亮,马鞭重挥,竟将一干人等置于脑后,直朝那个方向而去。
他终于等到那个人出现了!沈灿若一袭白衣,横剑于马前“拔你的剑。”他惨然一笑“沈灿若,你这是要为李鉴报仇吗?”
“不错。”“罢罢罢,”白千鹤跃身下马“我有一个请求,你能否不用天机剑法?”沈灿若一怔。白千鹤道:“我想再见一次你使昭云剑法,用你手中的狂花剑。”沈灿若问道:“你见过?”
“若非见过,岂会落到现在这副境地?”白千鹤仰头大笑“沈灿若,出招吧!”沈灿若听得疑惑,但已无心去分辨,他腾身而起,将那美得好像不是人间之物的剑法展现出来。
“来得好!”白千鹤亦拔剑而出。他一出手,竟也是昭云剑法!然而,不同!此一战,剑气纵横,光寒四野。连坐镇谷外的陆虹城也心神不宁。当重新归于平静时,四周草木尽毁,碎石遍地。
白千鹤无视腹部的狂花剑,痴痴望着沈灿若“我早知会有今日。”“即使知道,为何不罢手?”白千鹤摇头“自那年我在沈府见到舞剑的你,我就没办法停止妄想。”
沈灿若垂下视线“你只是把我当作女子看待。”“是,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子,一直想尽办法要得到你。没想到你竟是男人!”白千鹤狂笑,血流愈快“可就算你是男人,我还是爱你欲狂!”沈灿若退了一步,无言以对。
“只要能得到你,就算被天下人唾骂我也不在乎!没错,我背叛了永康王爷,甚至亲手杀了他,但我从来不后悔。”
“你错了。”沈灿若抬起头,缓缓道来“白千鹤,你不在乎他人唾骂,难道你也不在乎天下百姓为此陷入水深火热?”
他一指山谷的方向“你可听到那些士兵的叫喊,他们也有父母,他们也有爱人,难道他们的性命便可随意处置吗?”
“情字一事,难道是我可以控制的吗?”白千鹤嘶吼出声“你不也同样为了李鉴而双手染血吗?”哀伤的表情浮现,沈灿若看着自己的手“你说得没错…”
白千鹤突感剧痛,沈灿若猛地一拔剑,但见血雨漫天,雪衣溅上点点梅红。“死有大有小,若此时不舍弃妇人之仁,天下战火连绵,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
沈灿若反手挽剑,目光炯炯“至于这些人,他日沈某下得地府,自会刀山油锅向他们谢罪。”“不愧是赫连氏的子孙!”白千鹤声音越来越微弱“难怪李鉴费尽心机也要得到你…”“你说什么?”
沈灿若站得太远,他又说得断断续续,听得并不真切。白千鹤道:“灿若,你可以过来吗?我有话要对你说。”沈灿若走近几步。
“我要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心人的布局,这个人就是…”他突然一把拉住沈灿若,吻上了他的双唇。血腥的味道扩散开来。沈灿若反应过来,用力将他推开。
“沈灿若,能死在你手里,我此生无悔!”他的身躯轰然倒地,风扬残叶,掠过去再也不见。沈灿若定定瞧了半晌,心中思绪翻滚。
“灿若回来了吗?”李鉴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不住往外探望。清笙道:“康王,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沈公子可是忙了一宿才将你救醒。再说有陆将军盯着,沈公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李鉴眼一瞪“你知道什么!”
他一掀被子,便要下地。清笙忙上前相扶“康王…”“快传信陆虹城,不能让灿若与白千鹤接触!”李鉴身形踉跄,清笙瘦弱的身体根本扶不住,眼看着往地上摔去。
“李兄。”一双手于半空中将他扶住。李鉴惊喜出声“灿若──”“李兄放心,灿若在此。”李鉴听他语调如常,一颗心才放下来。沈灿若垂下双眸,掩去了大半的情绪,看上去就像一贯的清静。清笙侧头,若有所思。
***“来人,准备热水,侍候公子沐浴更衣。”清笙扬声吩咐下去。李鉴拉住他的手不放“灿若怎弄得如此模样?”沈灿若淡淡低头看一眼衣上斑斑血迹“没什么,他人之血罢了。”
“白千鹤他…”“死了。”沈灿若道“他用错了剑法。若以武当对天机,五百招之后,我必因内力不济而落败。可是他却选择了昭云剑法。”
“昭云剑法不是独步武林的绝学吗?”“虽是绝学,不同人使来却相差甚远。只因此剑法是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他偏偏犯了大忌,是以败于其下。”说话间,清笙已将洗浴用具安置好,以一屏风相隔。沈灿若将李鉴扶至床边“清笙,好好照看康王。”
清笙应得干脆,笑嘻嘻地走过来。沈灿若转身走入屏风后,灯光摇曳,人影绰绰。李鉴见着他宽衣解带的动作,不由口干舌燥,受伤的部位如火在烧。清竹掩嘴偷笑,悄声道:“奴才此事做得可合康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