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外邦朝贺时送上的要异域檀香漫漫地散着嫋嫋烟气,一殿宫女屏声侍立,神态虔然。往里望去,只见沈灿若正凝神落笔,挥毫泼墨。他的动作和缓又不失大气,端的是一派大家风范。
鬓边流苏垂落,若即若离地随动作而拂动。李鉴挥手,苏恩将本欲出口的传报吞回去。李鉴站在门前,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只注视着那人的动作也都没有发现皇帝的到来。
过了一些时候,沈灿若将笔放下,寒烟上前小心地合起纸张的边缘,只见上面写着是“兰亭序”笔锋细微,处处皆显出笔者极高的造诣。沈灿若抬起头来,看见门边的人,微微一笑欠身道:“臣妾恭迎皇上。”宫女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跪了下去“恭迎皇上,请皇上恕罪。”
“都起来罢。”李鉴道“怪只怪梓童的字写得太好,你们看呆了也是情有可原。”两人落座后,苏恩将奏折奉上,沈灿若仔细翻看着,然后与李鉴就其中一些问题进行讨论。
他言语不急不徐,朱笔批注于后,言简义赅。苏恩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介女流的皇后,而是治国安邦的名相。
他有点明白皇上不设丞相之职的原因了。此二人并坐议政的情景,就像一副美丽的画,深深地刻在了苏恩的脑子里。
“武举一事,虽有兴武之嫌,然利大于弊。一则可定国安邦,免于外族侵扰;二则可居安思危,使国内永享太平。未知皇上意下如何?”李鉴醒过神来“呃,是,朕也是这样想。”
“原来皇上是要考臣妾,是臣妾班门弄斧了。”沈灿若放下奏折,柔声笑道。怎么回事…有点不对劲。李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觉得之间的距离像是隔了很远很远。
侍从们都已退下,光洒在宫内的各个角落,纱幔隔开的空间,让人忆起江南杨柳的风姿。沈灿若缓步走到窗边,雕刻的镂花精致细腻,窗外树阴鸟鸣相映成趣。李鉴轻声唤道:“灿若…”
“时候不早,皇上该走了。”“走?朕要走去哪里?”沈灿若回头“浮香殿。”李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沈灿若的唇角微微颤动,他又伤害到最爱的人了。
“蝶妃还在等您呢。”沈灿若欠身“臣妾恭送皇上。”李鉴扶住他“灿若,你听我说──”“皇上!”沈灿若道“您既然已经封她为妃,她就是皇上的人了。问蝶品性纯真,请您千万善待于她。”
“朕封她为妃是为了保护你,朕不希望你成为众矢之的。”沈灿若道:“难道皇上以为,为了保护我而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的作法,我会同意吗?皇上,你太瞧不起沈灿若了!”他拂袖转身,深吸一口气“恭送皇上。”
李鉴握紧双拳,他无计可施,只得先行离去。御驾离开之后,寒烟领侍女闭户关门,来到内室,看见从窗外飞来一只小鸟落在沈灿若伸出的手掌之上。
那只鸟儿只是随处可见的小雀,灰色的羽毛,毛绒绒的脑袋,很不起眼。沈灿若看着它,轻声道:“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吗?没关系,先在这里歇一歇吧。”
鸟儿歪着头,几声鸟鸣,它振翅而起,飞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沈灿若望过去“原来是你母亲唤你了。”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夕阳染上了窗台,像往常许多日子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在它的轨迹上行动。寒烟站在那里,她的小姐,她的公子,她的娘娘,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方,过着同样的高墙之内的生活。
鸟儿尚有翅膀,可以一飞冲天,他呢。次日,皇上留宿浮香殿中宫失宠的消息,像长了脚似地传遍了宫中各个角落。环翠阁内,季银儿恨声道:“好你个谢问蝶,平时不声不响,却来阴招。
跟我抢人门都没有,我若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当日,谢问蝶正由冷月荷塘去往凤仪宫,在半路上之却遇到了面色不善的季银儿。“哟,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蝶妃娘娘,真是失敬了。”“不,不敢当。”
谢问蝶低下头,欲绕开她而行。季银儿身形一晃,又挡在她前面“蝶妃娘娘这是去哪啊?手里拿的是什么?”
谢问蝶将东西往怀里收,却被季银儿一把抢了过去,她打开一看,是一张张画满阵势的棋谱。她撇撇嘴“这什么鬼东西。”然后往地上一扔。
“啊,我的棋谱!”谢问蝶惊声道,伸手去捡。但棋谱被风吹起,四下散开,还有几张飘到塘中。她只顾拣拾,没有看清脚下,不小心踏空了。
侍女们都跟在后面,见此情景一拥上前相救,你推我拉谁也没挨近她的身体。只听扑通一声,谢问蝶掉入水中,她挣扎着往上想抓住什么,但是水往嘴里灌。
她大声呼喊,眼见着要沈下去。季银儿吓了一跳,紧接着她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这可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