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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越王不会武功啊!他当时手里也没有任何兵器,如何能做手脚?”严景淮猜到了祁翀在怀疑什么,摇摇头道。
“他那个随从你注意过没有?长什么样?”
“这个倒没有注意,一个随从而已,谁会多看一眼呢?不过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否则总会注意到的吧?”严景淮对此不太肯定,话锋一转问道,“殿下为何对此事这般感兴趣?”
“哦,我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那次的事若只是个意外倒也罢了,可万一还有其他原因呢?你我做臣子的总要查清楚方才不负圣恩不是?”
“殿下说的极是,卑职往日竟没有想的那么深,惭愧至极。”严景淮自责道。
祁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本是随口忽悠人的,没想到严景淮竟然当真了。
“对了,殿下,卑职斗胆问一句,殿下身边那位元明兄弟不知是何来历?此人看起来怪怪的。”
“他就是那样一个怪人,不爱说话不爱笑,更不爱搭理人,你们没事不要理他就是了。他是大长公主赐给我的护卫,具体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但忠心无可挑剔,本事也不错。”元明的来历不好解释,祁翀只能含糊过去。
“是,既然如此,卑职便有数了。敢问殿下,明日要如何安排?还有那个和尚要如何处置?”
“明日兵分两路,你我带着那个和尚去中垣县衙,韩炎、慕青会先去少林惊上一惊,晚上汇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是!”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殿下也早些休息!卑职告退!”
打发走了严景淮,祁翀秉承每日“按时汇报”的精神,给杜心悦写了一封短信,用信鸽送回了京城。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用过早饭,一行人再次拔营。
韩炎、慕青带着方实、元明和百名王府护卫直奔少室山而来,祁翀等一行人则往中垣县城而来。
祁翀不欲太过声张,到得县城附近后,仍令严景淮率大队人马在城外驻扎,自己则带着几位小兄弟押着如淳和尚往县衙而来。中垣县只是中县,县城不大,进城之后一打听便找到了衙门,正欲往里走,忽见百姓纷纷往衙门跑去,不多时,衙门口便聚集了许多人。
“小金子,去打听打听发生何事了。”
“是,殿下。”小金子领命而去,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
“殿下,今日衙门里审案子,审的是县里有名的丁家兄弟争产案。这丁家是本县富户,耕读传家数代,到这一辈时已积累了万贯家财。这丁家兄弟也都是读过书、有功名的,平常为人处世都还算过得去,可就是在家产一事上谁也不肯让谁,多次争吵,并诉至县衙。早先的县令也曾裁决过,可这弟弟认为那裁决太过偏向哥哥,定是县官收了哥哥的好处,仍然不服。这不是听说原来的县令被革了,要换新县令了吗,所以又来告。”
“程岩这么快就上任了吗?”
“那倒没有,听说今日是一个姓鲁的县尉审案。此人也是新调来的,前几日刚到。”
“哦,那咱们得去听听啊!”祁翀笑道。作为京兆府尹,这可是直接考察下属的一个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一行人径直来到衙门口二门处混杂在百姓中间,不多时便见一名青衫官员升堂入座,观此人年龄大约三十上下,态度严肃。
丁家兄弟早站在了堂下,二人各据左右,背对彼此,互不理睬。
这中垣县尉鲁光庭上得堂来,见兄弟二人这架势,不由得眉头大皱,道:“丁筌、丁华,你二人既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碰到一处为何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二人也是读过书的,难道连这点礼数都不懂?丁华,你是弟弟,总要跟你哥哥见个礼、喊一声吧?”
丁华本不愿理睬丁荃,可县尉如此说了,大堂之上也不好违拗,只好转过身不情不愿地对丁荃一拱手道:“哥哥!”
“嗯,丁荃,你弟弟既已见礼,你不该回个礼吗?”
丁荃暗骂鲁光庭多事,可堂上堂下、乡里乡亲都看着呢,他也不想让大伙儿觉得他心胸狭隘,也只好嘴唇微启叫了声“弟弟”,声音却是小的几乎听不见。
“你这声音也太小了!”鲁光庭不满道,“还有丁华,你那声兄长叫的不情不愿,以为本官听不出来吗?你们既如此不知礼数,现在本官要罚你们——罚你们兄弟互呼,各呼五十声方可停止!开始吧!”
鲁光庭这个判罚弄的大伙儿莫名其妙,堂上堂下议论纷纷,祁翀倒是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微笑着注视着堂上。
果然,丁华首先不满地嚷了起来:“鲁县尉,我们是来告状的,你不管是非曲直、不问家产分配,让我们兄弟互呼,这算什么道理?”
“放肆!这堂上是你说了算还是本官说了算?再不开始,当心刑杖伺候!”鲁光庭怒道。
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丁家兄弟无奈之下只好开始“哥哥”、“弟弟”地喊了起来,初时只是敷衍而已,声音冷淡,但喊了十余声之后,二人已由背对转为了面对,不到三十声,丁荃已是泪流满面,丁华也是满脸愧色,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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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光庭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哥儿俩。
丁华终于忍不住了,哭道:“鲁县尉,我不告了,在下情愿撤诉息讼。”
“哦?这是为何?”
“不瞒鲁县尉,在下适才想起了年幼时的许多往事,彼时年少无知,常常闯祸,总要兄长替我遮掩,有时兄长怕我被父母责怪,自愿替我担下过失,自己却没少为此挨罚。我远赴他乡游学之前那晚,兄弟二人也曾抵足而卧,彻夜交谈,那时兄弟情真,如何竟到了今日这一步!思及至此,在下愧悔万分啊!”
“愧悔万分的应该是我呀!小时候尚且知道维护弟弟,友爱谦让,如何今日竟还不如幼时?父母临终前嘱咐我照顾弟弟、光大门楣,我......我没做到啊!”丁荃也失声痛哭,“鲁县尉,我情愿将家产再分一些给弟弟,只求兄弟和睦、不再争吵!”
“好!”鲁光庭笑道,“既如此,本官判决如下:判得丁筌丁华,争执祖业遗产,久讼未决。夫鹏鸟呼雏,雌鸟反哺,仁也。蜂见花而聚众,鹿见草而呼群,义也。鸣雁聚而成行,睢鸠挚而有别,礼也。蜷蚁闭塞而塞水,蜘蛛结网而罗食,智也。鸡非晨不鸣,燕非时不至,信也。彼夫毛虫蠢物,尚有五常,人为万物之灵,岂无一得?尔兄弟以祖宗之微产,伤手足之无良。古云:同田为富,分贝为贫。应羞析荆之田氏,宜学分被之姜公。过勿殚改,思之自明,如再不悛,按律治罪。”
判词既出,丁氏兄弟俱道服判,挽臂下堂而去,百姓亦都鼓掌叫好。
这人有点意思啊——祁翀心道——倒是个用心做事的官员。
案子审完,百姓纷纷离去,祁翀让人亮明了身份,直往大堂而来。
鲁光庭刚准备退堂下去休息,忽听通报说是秦王殿下到了,慌忙出来迎接。
“卑职中垣县尉鲁光庭参见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鲁县尉断案倒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孤见识了!”祁翀边说边大大咧咧坐在了正堂的位置上。
“殿下过誉了。不知殿下突然驾临敝县,有何吩咐?”
“来找个人,对了,有个人顺便先押你这儿关两天。”祁翀指了指身后捆着的如淳。
鲁光庭见是个和尚,微微有些吃惊,但也不敢过问,只是唤过衙役将人带了下去。
“殿下要找什么人?”
“一个老和尚,法号叫如海,这是画像,传下去让县衙所有土兵、衙役去找,找到了有重赏!”
“是,殿下!”鲁光庭双手将画像接过,转身交给身边的书手,吩咐他去找画师多画几张,然后又回过头来问祁翀:“呃......敢问殿下在何处下榻?”
“我在城外驻扎,不在县里住,你不必招呼我,做好你的事就行了。”祁翀微笑道,“对了,鲁县尉是何出身啊?入仕几年了?”
鲁光庭脸上微微红了红道:“回殿下,卑职是举人入仕,做县尉有五六年了,刚刚从他处调任中垣县。”
“可曾参加过进士科?”
“参加过两次,皆榜上无名。”
“为何不继续考?”
“家贫无以为继。”
“哦,你的判词写的不错,想来文章水平应该也不会太差。中垣县县令、县丞、主簿此前涉案都被拿下了,新任县令不日即将到任,孤升你为县丞,你好好辅助程县令,用心做事。”
鲁光庭没想到刚到任三天,审了个案子直接升官了,大喜过望,连声谢恩。他是举人入仕,一般来说主簿便是顶天了,升任县丞的机会极少,如今连升两级,如何能不喜?
祁翀又勉励了他几句,便带了众人依旧回营地去跟严景淮会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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