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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田孟晴回宫的消息自然瞒不过田文昭,但田文昭丝毫不以为意。
就算田孟晴在皇帝、太后面前告他一状又如何?就算坐实了他勾结扶余人又如何?大唐和扶余又不是敌国,相反,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渊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合作,有何不可?至于田孟晴和祁翀的关系,那更是皇家秘辛,自然不会宣之于众。
因此田文昭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关注,他现在头疼的还是田啸之事。
从田啸回来的第二天起,弹劾他的奏章就接连不断,有说他玩忽职守的,有说他轻敌懈怠的,有说他举措失当的,有说他畏敌怯战的。更为关键的是,逃回来的城阳关守将口径一致,个个都将责任推到了田啸身上。
“目前的证词虽然对滇王殿下不利,不过兵部那边儿也是自己人。只要滇王殿下过去一趟为自己辩解几句,兵部一定会找个理由为他开脱。可现在的问题是滇王殿下躲在府里怎么也不肯出门,兵部侍郎亲自上门去请,他就是避而不见。如此一来,兵部想开脱都无能为力。”宇文融苦着个脸道。
“这小子在干嘛?都什么时候了,耍什么性子?”田文昭怒道,“再说了,他不去,你不会去劝劝他吗?”
“他毕竟是亲王,让他去兵部接受堂官的诘问,总有些拉不下脸吧。”
“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再说了,他自个儿把事情搞砸了,怎么着?还委屈他了?老子现在在给他擦屁股,他还不乐意了!”
“既然是替他擦屁股,那您就不能擦得彻底一些,免了他过堂之辱?”宇文融嘟囔了一句。
“这叫什么屁话?你们舅甥俩,真是蠢到一块去了!”田文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宇文融怒骂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举荐的,当初朝中就没有人看好他,是我力排众议举荐他挂帅。现在我若再明着替他出头,满朝上下当如何看我?此番就算受辱,他也必须受着,就当是买个教训吧!这样,你亲自去找他,绑也要把他绑到兵部去!”
“可他毕竟是亲王,合适吗?”
“他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别说王爵了,日后就是想做个公侯恐怕都不容易,还谈什么合适不合适?田啸这个蠢货,老子给他机会让他建功立业,他却把最简单的事情搞砸了!丢了城阳关后患无穷,你知不知道?”田文昭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咬牙切齿,仿佛将手里的茶杯当成田啸的替身一般,几乎要把茶杯捏碎。
“是、是,臣这就去。”
宇文融转身要走,又被田文昭叫住:“等会儿!你去告诉贾居中,让他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行。对了,张裨——那个张裨就再合适不过了!都推到他头上就行!”
“诶!”
宇文融莫名被骂,心情郁闷地来到滇王府,只见府门紧闭,挂出了“免见”的牌子,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把那块破牌子给我砸了。”。
护卫上前一刀劈碎了门上的“免见”牌,响声惊动了门里的人,王府家丁匆匆开了小门,探出头来看。
“宇文尚书,您这是有事要找我家殿下?”家丁见是宇文融,不敢怠慢,笑脸相迎。
“殿下在哪儿?”宇文融沉声问道。
“殿下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家丁话音未落,宇文融一把将他推开,带着护卫直奔后堂而来。
他本就是滇王府常客,熟门熟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田啸,却见田啸正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桌上杯盘狼藉,地上还散落着四五个酒坛子,空气中弥散着挥之不去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宇文融皱着眉问旁边的王府管事。
“殿下昨天被太后娘娘当街申饬,羞愤难当,回来之后便借酒消愁,一直喝到凌晨才和衣而眠。”
“你们也不劝劝?”
“劝了!可殿下根本不听,后来直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谁靠近便打谁。小的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管事为难地道。
“弄盆水给他泼醒。”
“是!”
被一盆凉水兜头泼醒的时候,田啸还兀自做着美梦呢!梦里母亲尚在,宝座近在咫尺。可一盆冷水将他带回了现实,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舅舅,您怎么来了?”田啸努力坐起身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分辨着眼前之人。
“还能认得人,看来还没有醉的太厉害。那就好!起来更衣,跟我去兵部。”
“去兵部干什么?”
“干什么?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你不得去跟兵部解释一下吗?放心吧,就是走个过场。只要你去过个堂,兵部那边儿总会找理由替你开脱的。”
“我不去,我也没什么好开脱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田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着又躺了下去。
宇文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手点指着田啸骂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原来的踌躇满志呢?一场败仗就让你一蹶不振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又不是没有翻身机会了,你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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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我乃先帝长子,岂能折辱于刀笔之吏?”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宇文融苦口婆心一番劝说,田啸依然不为所动。宇文融也是来了火气,不由分说让手下强行将田啸拉起来更衣,随便拾掇了一下,强拉硬拽地将他带出了王府。
田啸一万个不情愿地被塞进了轿子,一行人直奔兵部衙门而来。
“贾尚书,下官将滇王殿下请了过来,摄政王的意思是......”到了兵部,宇文融便将兵部尚书贾居中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明白、明白。伯通兄放心,我心里有数。”贾居中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对宇文融连连点头。
宇文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了兵部,临走前又嘱咐了田啸几句:“殿下,虽然是走过场,可供词还是要记录在案的,你好好说话,别耍性子,顺着贾尚书的话说,明白吗?”
田啸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田啸毕竟是皇子,不可能公开受审,因此问话地点被安排在了后堂一间小屋内。贾居中端坐正中,旁边是两位侍郎和一位书吏,贾居中对面也摆了一把椅子,显然是给田啸预备的。
田啸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贾居中等给田啸简单地行了个揖礼,便坐下道:“臣等奉旨问殿下几句话,请殿下务必如实作答。一会儿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由于田鸣尚未亲政,所谓的奉旨不过是奉田文昭的意思,因此田啸并没有放在心上,无精打采地扬了扬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问吧、问吧!”
“敢问殿下,是哪一天抵达城阳关的?”
“八月十二晚上。”
“城阳关守备、权知行军总管张裨,是否向殿下移交了帅印?何时移交的?”
“十三号上午就移交了。”
“那就是说殿下自八月十三正式接任城阳关行军总管,为城阳关之事负全部之责,然否?”
“你不就是想说我接了帅印之后城阳关失守,我要负全责吗?对,我都认!行了吧?全是废话!”
“殿下稍安勿躁。既是奉命问话,总得一一问明白。殿下见谅、殿下见谅!”贾居中赔笑道。
田啸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据张裨所言,中秋之夜殿下放纵士兵饮酒作乐,城中几乎无人值夜,属实否?”
“中秋之夜,士兵思乡,喝点儿酒怎么了?谁能料到祁翀那个混蛋会在中秋之夜突袭?”田啸辩解道,“再说了,城阳关失守跟有没有人值夜也没多大关系。”
“哦?那跟什么有关?”
“鬼知道他弄来的什么玩意儿,能在天上飞,还能从空中扔下火球和天雷。粮草被焚,帅府被炸,城中被烧成一片火海,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照殿下所说,渊军是从天上攻入城阳关的啦?”
“那倒也不是,不过天雷、天火扰乱了城中秩序,士兵无法及时上城头防御,这才被种佶趁虚而入。”
“那就是说中秋之夜,殿下的确没有在城头上安排足够的士兵防御,仓促之间又指挥失当,以致城头防守力量薄弱,这才是城阳关失守的根本原因!书吏,如实记下。”
田啸心中莫名不安起来。贾居中这总结不能说不对,但无丝毫替田啸辩解之意,反而句句都在坐实田啸的罪名。可王叔和舅舅不都安排好了吗?不是自己人吗?
田啸刚欲反驳,贾居中又开口了:“据城阳关诸将所言,当时渊军仅先登小队攻上城头,城阳关并未全面失守,主力部队仍在城中,仍有实力与渊军一战,然而此时殿下却率先打开南城门弃城而逃,可有此事?”
“不是我主动要逃的,是我的中军......”
“殿下是想说,殿下身边的两位中军官强行将殿下劫持出城的,然否?”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田啸见贾居中这次果然替他说话,心下稍安,连连点头。
“好好,就这么说。记下、记下!”贾居中笑呵呵地吩咐书吏,扭头又继续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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