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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方这夹枪带棒的一句话,让矮爷有些挂不住脸。
刘东方是从八十年代走过来的,算是半个道上的人物。
他一心经营自己的生意,不参与道上的恩怨,手下也不养流子,但和道上的人都很熟。
这样的人,谈不上在道上有多大的势力,但毕竟人脉圈是有的,一般没大的利益矛盾,也犯不上得罪他。
矮爷脸色有些尴尬,但也没发作,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带着人走了。
当矮爷的人走后,宋哲满脸感激地拉着刘东方,一个劲的说谢谢。
而这时,我才知道,刘东方是宋哲叫来的。
准确说,宋哲在到了饭店之后,就找了个饭店服务生,
把包房内可能会有江湖恩怨的事儿跟服务生说了,托他转达给饭店老板。
而事先,宋哲根本不认识刘东方,仅仅是从刘八斤口中得知东方饭店老板在道上有点能耐后,就做了这么一手安排。
宋哲是个心细的人,做事考虑得比我们全面,至少,我们都没想过去找东方饭店老板,我们也不认识刘东方。
我们顾不上跟刘东方打招呼,连忙搀扶着羊克,匆匆离开饭店,找了一辆慢慢游,直奔县人民医院。
在“突突突突”宛若拖拉机一样嗡鸣的慢慢游车里,我望着怀里的羊克,他的整张脸几乎像是刚上桌的红烧猪肉一样,
满脸微微肿胀着,眼睛也睁不开,眼里不停地流出泪水,
那不是哭泣的泪水,是眼部被沸水烫伤后,伤到泪腺,受外界强刺激,不受控制的泪水,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羊克除了爱吹刘海之外,还容易莫名其妙的流泪,
可能在跟人说话时,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泪水溢满了眼眶,
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还以为羊克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儿,或者会笑话羊克泪腺发达,不像个男人,
但其实,只有我们几个知根知底的哥们知道,那是被矮爷一盘火锅烫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
羊克被送到人民医院后,就被转入了烧伤科,听医院的医生说,羊克脸部的烫伤属于深Ⅱ度烫伤,很可能留下后遗症。
原本话就很少的羊克,在住院以后,话更少了。
即便我们几个兄弟问他话,他也表现得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是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呆滞中,透着隐隐透着一股子歇斯底里的偏执。
那种偏执,让我和刘八斤都感到害怕。
……
羊克住院两天后,申超群来了。
超哥满含歉意地跟我一通解释后,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在前一天晚上,喝了假酒。
特别上头的假酒,表面上看是五粮液,实际上是被劣质白酒勾兑后,重新灌装的。
当天晚上,在东江镇和朋友喝了近两斤,第二天,一觉睡到傍晚...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碰到这么个神仙,我们也无话可说。
羊克住院第三天,刘彦明也来了。
他买了很多水果,到了医院以后,为了羊克的事儿忙上忙下的。
跟主治医师探讨病情以及后续诊疗方案、缴费情况、出院后的疗养注意事项等等...
刘彦明是个处理具体事务很强的人,仅花了半天时间,羊克住院以及后续情况已经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
羊克住院一个多星期后,已经到了出院的门槛。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诊疗,羊克的脸早已经消肿,但脸上依然有许多红斑,像是红斑狼疮一样,
原本长得还挺耐看的他,因为这次烫伤,整张脸变得有点渗人。
我依然记得,出院那天,我、刘八斤、宋哲和刘彦明,四个人去羊克病房,我问羊克:
“克,矮爷说这事儿一笔勾销,也不要咱赔钱了,你怎么想的?”
羊克变得有点畏光,那天,他戴着一顶棕色鸭舌帽,他拉了拉帽檐,目光定定地望着病房门口的挂历,泛红的眼眶中,偏执的目光中透着残忍和癫狂,他沉默了许久,沙哑着说了四个字: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刘八斤低声问:“你想怎么搞?”
羊克吹了吹刘海,“怎么搞我心里有数,你们别管,我自己处理就行!”
羊克越是这么说,我们越是不放心。
羊克能忍,也比我狠。
我们几个兄弟都了解他,在矮爷这件事情上,羊克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他如果要报复矮爷,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十多年的感情,能看着不管吗?
如果要帮忙,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不到二十岁的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面对矮爷这样在道上混了很多年的大哥,能斗得过么?
我内心有些忐忑。
本以为,摆脱了贺军以后,我的生活能回到正轨。
但命运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我们五个人,再一次,推到了十字路口。
回到刘八斤在县城的出租房,宋哲借口买烟,拉着我下楼,
我猜到宋哲肯定有话单独和我说,一出门,就直截了当地问他:
“阿哲,你想说什么?”
“给我支烟。”宋哲说。
“你不是不抽烟吗?”
“别废话,给不给?”
看着他同样一脸疲惫的脸,我有些无奈,从兜里摸出一包长沙烟,给他散了一支。
宋哲点上烟,猛吸一口,初次抽烟的他不太习惯,一口烟抽完,脑袋阵阵晕眩,差点摔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扶着他,有些无语地说道:
“不会抽就别抽了,这玩意,伤肺。”
宋哲叹息说道:“最近有点喜欢上烟了。”
宋哲是个规划性很强的人,从上学时代起,就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哪怕是放寒假的冬天,都坚持在早上六点半起来晨跑,
记忆中,宋哲眼神里永远透着自信与温和,从来没见他像今天这样,眼神中有着明显的焦虑和疲倦。
我大概能猜到,他可能因为王桥和矮爷的事儿,工作上出了问题,
但这些事儿,我也无能为力。
宋哲并没有找我诉苦,边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
“嘉祥,阿克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完全没犹豫地说道:“阿克如果要报复,我肯定站他这边。”
“他如果想杀人呢?你也陪着他去?”宋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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