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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最初的尴尬沉默一扫而空,仿佛雨过天晴,我的心情莫名舒畅许多,我不假思索的说:
“彦明,你能这么说,比煤矿五成股份强,你有能力,兄弟也跟着沾光,我们五兄弟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没。”
刘彦明面庞泛红,动情的站了起来,说:“四哥你理解我,有你这句话,这些年我吃的苦受的伤都没白费。”
很难说,刘彦明说这话时,有几分虚伪或真诚, 但已经决定的事儿,我就不想再更改,为八年的情份,为当年舞水河喝下的血酒和喊出的誓言。
……
刘宝亮,我早就想搞他了。
年初他绑架鱼币的妹妹刘静时,我曾经给刘宝亮打过电话,试图以沟通的方式,让刘静平安回家。
然而,刘宝亮的猖狂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记得那天,我打电话给他,我说:“祸不及家人,刘宝亮,不用这么搞吧?”
“别跟我讲这没用的,何老四,你这张招牌在江陵好用,在我刘宝亮这里卵用没有!我跟你讲明的,就是要搞死你!”
我克制着情绪,说:“刘宝亮,你我都在道上打流,你搞死我,我活该,你搞刘静,你就没想过自己?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得家人啊?”
“你威胁我?”记忆中,刘宝亮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极其赤裸的威胁说:“何老四!我跟你明说!我刘宝亮不是第一天出来打流!不是什么小鸡吧都能吓唬住的!砸我赌场、阿龙的账我没跟你算呢!何老四,而今路上车子多,你威胁我时也想想你自己!别哪天出门不小心被车撞死!”
……
加入世贸后,经济发展装上了强劲引擎,而今,城市里各式各样的车在逐渐变得多了,车子是交通运输工具,也在变成杀人工具。
刘宝亮曾经威胁我,让我小心别被车撞死,而今,刘彦明说要找人撞死他!
刘彦明跟我说,想搞死刘宝亮,这不是打嘴炮,他是玩真的,在得知大屌被当街崩了三枪,生死未知时,刘彦明已经动了杀心。
……
刘宝亮是昭陵的名人了,名人的坏处是目标大,走到哪都带着聚光灯,藏都藏不住。
刘宝亮好赌,而且赌得挺大,一般小赌场达不到他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刺激心跳的需求。
其实刘宝亮开在昭陵县城的那两个啤酒机赌场也不算小了,但自家赌场没新鲜感,所以,刘宝亮经常去外面赌场玩,小道消息传说他1999年上半年,在李世光的赌场,一晚上输了十四万,李世光为了安慰他,找了一对双胞胎,彻夜给刘宝亮补习英语,接连补了一个礼拜,才勉强抚平了刘宝亮输急眼的心理创伤...
……
5月30日,也就是大屌差点被枪杀后的第四天傍晚,我们打听到消息,刘宝亮去了江东市铁塔区李世光的赌场,于是,我们开始准备起来。
杀人这种活,我与刘彦明都不是第一回干了,我们都没有了第一回的紧张与彷徨忐忑,对于杀人,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对完成工作任务的谨慎态度。
任务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那是一辆南京汽车制造厂“六五期间”开发生产的跃进牌NJ136型双排载货汽车,车子的历史有点久,车身的蓝漆剥落,车前大灯还碎了一只,车子一启动,发动机“嗬嗤嗬嗤”的冒着浓烟,像是重度哮喘病人。
对于执行杀人任务的车辆而言,发动机的新旧不重要,车子是否破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溯源。
阻断溯源的途径有两个:一是假身份,二是多转几道手。
这些都是基操,出事后,公安想通过任务车辆找到我与刘彦明头上,基本不可能,因为,买车的人是蒙面的,而且经过两道手,其中但凡一条链接断了,都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执行任务的人很关键,社会面找人,不是不能找,但是我们心里不放心,所以,就找了自己人。
我们找的人,是刘彦明的手下——三角!
刘彦明把三角叫过来,给三角下指示时,我也在现场,我亲眼看见,三角只犹豫了不到五秒钟,就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杀一个人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情绪酝酿,但对流子而言,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三角不仅答应得挺痛快,而且流露出的神情中,隐约透着兴奋。
对,就是兴奋。
给领导拍三年马屁,也就是个资深马屁精,但只要给领导干一件脏活,那就是领导的自己人、心腹。
杀人有巨大的风险,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回报,这是上位的好时机,就像当年我指使付彪去杀和尚一样。
……
5月30日,在那个初夏凉风习习的夜晚,当得知刘宝亮去了李世光的赌场后,我与刘彦明也出发了,而三角,也开着那台三天前从二道贩子手里收来的跃进牌载货汽车,往江东市区驶去。
鸭子付彪是跟着我与刘彦明一起去江东的,鸭子与付彪并不知道我们此去江东的真实目的,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去赌场玩乐,而实际上,我们是去江东亲眼见证一场杀人游戏。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着,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我们就到了江东市铁塔区,我们并没有直接去李世光的赌场,而是先去了大屌住院的第二人民医院。
看望大屌过后,刚从病房出来,我们就碰到了一个熟人——何建彪,彪哥。
彪哥显然是过来看望大屌的,手里掐着一个红包,一只手拎着两个礼盒,看见我时,他显得有些意外,“小四?蛮巧的啊!”
“嗯,彪哥你这是?”
“这不是听说大屌出事了么?过来看看。”
彪哥掂量了下手里的礼盒,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彪哥虽然面上依旧泛着笑容,但两道浓眉却未有舒展,给我一种忧虑重重的感觉,仿佛生活中遭遇了重大失利,给人一种抑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种直觉的源头是什么,打流有打流的规矩,我也不方便过多的询问什么。
一直以来,彪哥是我关系挺好的朋友,我跟他的关系比小宝好很多,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彪哥的关系,我可能不会跟小宝有什么交集。
彪哥仗义、豪爽,给予我何嘉祥的帮扶挺多,我一直拿彪哥当朋友,很好的朋友。
可大屌病房门口的那一面,却是我和彪哥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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