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建康固然已在江左,不似北方苦寒,可却潮湿阴冷,湿气直入骨髓。王嘉关了窗户,屋子里迅速暖热起来,地上却还十分寒冷,不过王嘉康健体热,不曾察觉。
王昙摊垂手脚,被长兄拽到膝上,四肢着地,只觉得好像一下子浸进冷水里,冻得一个哆嗦,脑中一阵眩晕作呕,弓起身子,要咳不咳地嗽了两声。他平常在父母奴婢面前发脾气发惯了,这时真的难受,也带着一种假装的熟练。王嘉看在眼中,怒气愈炽,认真动起手来。王昙眼前那一阵眩晕散去,身后的疼痛随即汹汹赶上,他连忙哀叫挣扎,连声认错:
?“阿兄我不敢了,我知错了!”?
他一开口,嗓音沙哑带着气声,确实是病人的声音。王嘉的怒气消了一半,他不过片时无甚动作,王昙就敢反手去扯长兄的袖角。王嘉一摸他十指冰凉,肩背颤抖之态并无作伪,这才刷拉扯开被子,将王昙在膝头裹了起来,放回席上。
王昙被他裹得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偏偏身后还一阵一阵的发麻,一时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地缩在墙边。只见素日跟随曹抒的一个老婢,忽然端着一碗药进来说,“大郎,这是小郎日中该吃的药。”
王昙心中一阵惊涛骇浪,他在病中,吃药按理说确实是一日两次,只是他前几天闹得太厉害,下人们拗不过他,日中都不敢再送药了,改成一日一吃。谁知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他心中愤愤,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裹在被子里,似惊似怯地偷看长兄。王嘉却不理他,使婢要上前伏侍王昙吃药,王嘉这才道:
“姆姆,你教他自己喝。”?
王昙默默地收回目光,从被子里抽出一条手臂,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他并不害怕药苦,他早已经习惯了,之前之所以闹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他想闹。
王嘉在王昙房中待了一个下午,翻着王昙那条绢本的淮南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读着。王昙被抢了书看,没有事做,又不敢多话,只得捂着被子发汗,中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醒来竟觉得神灵清明不少。日落前,王嘉盯着他吃了饭,又吃了药,见到幼弟面上终于又浮出血色,不禁冷哼道,“我看你就是欠揍。”
王昙捧着药碗,缩着脖子,双颊渐渐由温热转作滚热,旁边伏侍的童子几乎已经准备好被泼一头药了,谁知王昙不过停顿须臾,便将药汁慢慢地饮尽。王嘉道:
“待你病好,立即跟着公主去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