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与眩晕,砂金与开拓者一个堪堪站稳,另一个抓住前者,最后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哇...这可真是和跃迁有的一拼,下次叫三月七来试试看能不能站稳好了。杨叔的拐杖,要不要去问问在哪买的。”开拓者一个翻身,在被推开之前从砂金身上挪走,挠了挠被摔得歪七扭八的头发。
“朋友,下次再这么扑上来的话我就要叫公司安保人员随行了,这笔费用公司不能报销,只能从你头上扣。”砂金语气颇为不满,一刻也不愿意在地上久留地站了起来,还不忘理了理梦境中并不会有褶皱的衣服。
周围的忆质流动带着难以言喻的干涩,就像一辆顶级跑车于赛道行驶,但互相称兄道弟的四个轮子都是三角形的,与平日十二时刻梦境相差很大。
“我们好像进到了奇怪的地方。”
“正常无名客确实不会投怀送——”
伴着一阵剧烈震颤,一些带着绿叶的细小枝干和...吸管从头顶簌簌落下。“趴下——”开拓者像被击飞的棒球一般射出,再一次把砂金扑倒在地。直到余震彻底消失两人才相继脚步轻浮地从地上站起。
“这是地震了?”砂金皱着眉四处观察,手里不忘拍打着衣服上沾到的泥土。
“或者苏乐达喷泉大爆炸。”开拓者捡了一根吸管在手里把玩。
他们处在一片路边行道林中,林中土壤看起来有些过分潮湿,盖着刚才被震下来的一些小树枝。隔段距离能看到一条略带些弧度的水泥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奇怪的是,这条路竟然要比两边的林地低上一截,仿佛即将沉没在林海的游船。
“先上去吧,就算是地震也是上面更宽阔一点,这里可不比你们公司优秀的抗震结构。”开拓者率先朝路面走了两步,但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么有水冒出来?这里不会变成沼泽吧?这儿在下沉?“
脚底之前还算坚实的土地泛起被水面覆了薄薄一层,还有细密的气泡不断浮出,隐约映出一张仔细端详的脸。“快走。”
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几步泥浆色的液体就已经漫至脚腕,鞋底像被水底旋涡吸附一般紧紧陷在泥里,几乎要拔不出来。
“把吸管插进树干里吹气!快!“一道清冽却略显焦急的陌生声音响起,远远望去有个人在路边招手大喊。
砂金瞥了一眼泡在深棕液体里,还沾着几片树叶的吸管们,一动不动。
开拓者掏出刚刚揣进背包里的那根吸管,踟蹰着对着树干插了进去。嗯...意料之外地顺利呢,像牛奶包装盒中那层专门供人戳破的薄纸...还有点解压?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吸了一口,真的,一小口,只有一小口。然后水位涨到了小腿肚,他又吐了回去。没尝出味道,但不是苏乐达。开拓者吐了吐舌头。
“吹气!吹气!”远处的声音越发焦急。
撇了一眼砂金,对方依旧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是只想静观其变。
先是叹了一口气,开拓者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觉得肺都要涨破了——就像在黄金时刻一口吃吃掉二十一只冰激凌那晚的胃一样,全都吐进了吸管中。水位下降了。一口又一口。
“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请问怎么称呼,您怎么知道我们在树林里?”砂金眯着狭长地双眼客气地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好心人”打招呼,但谈话内容并不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开拓者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这里的天灰蒙蒙的,太阳也隐隐约约,不亮不暗,连现在是什么时间都很难判断。空气里还有些刺鼻的气味,光是呼吸都让人生厌,心情变得差了不少。
“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林。我是这片梦境的造物,感受到梦境波动有些不同就来看看,还好赶上了,两位的衣服没有弄脏吧。最近这个梦境有些不稳定,本该被关停了,不知道两位怎么就突然过来了。”林露出一个真切的笑脸,还带着些方才大声叫喊的薄红。
顺着这条路远眺,可以看见之前被树木挡住的庞大建筑群。黑漆漆一片,有高有低,黑白灰的配色在同样灰白的穹顶之下越发看不真切。
开拓者二人与林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砂金解释二人打闹时误用同一台仪器入梦,想来出了问题,开拓者也配合地一通抱怨,两人顺便又吵了一架。林满脸无奈地叹气,偶尔插嘴做着和事佬。
越靠近远处的建筑群越发觉得,颜色被剥夺。树木的绿冠变得稀疏,直至凋零,剩下干枯的树干与白骨一般的枝杈。水泥色的路沿着脚步一直前铺,看不见也看不清尽头,只知道哪里蛰伏着一座黑色的巨兽。慢慢地,有一些低矮的院墙,像荒原中的野草,突兀地立着,灰白色的墙身,被雨水划出一道道黄黑色的泪痕。慢慢地,成型的院宅映入眼帘,砌成外墙的砖块间交杂着露骨的水泥做黏合,乍一看排列整齐的白瓷片在某些行列其实歪歪扭扭,已经被侵蚀地难以想象它们也曾洁白如新。
像一幅褪了色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远看依旧一切安好、像模像样,但每道笔墨都已经被虫鼠蛀空,剩了些动一下就会碎掉的风化残骸。
林是个很温和的人。无论开拓者与砂金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微笑着悉心解答。没有问题时三个人就沉默着一并前行。
三人终于找到一处建筑物落脚。
“这里真的暂时荒废了啊,都没见到第四个人。”开拓者挥手扫了扫一旁花盆中灰白色的植物,在这里连植物都是这个颜色,当所见之物都是这种颜色,那这种颜色是不是也会被人为赋予“生机”这种与之相悖的含义呢?
“这座城市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工厂,晚上会变得很好看,之前的游客都喜欢晚上在那里聚会。要去看看吗?”林捡起一块趁手的红砖碎片,画了...横横竖竖的许多条,还有一个很大的烟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哈哈。画得...真难看。”开拓者屁股下面隔着张捡来的报纸坐着一块刚刚捡来的砖头,把下巴搭在自己膝盖上,歪头去看林。
林眨了眨眼,也学着开拓者的样子,面对面看向他。“那就麻烦你多多担待啦——”这句话没能说出口。他在开拓者眼里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一时之间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单是说不出来话。
“你的画技就少议论别人了。林,别理他,这里还有之前营业时剩下的导览手册吗?来都来了,我想和他逛一下”砂金有意把林支开。
“能继续为顾客服务是我的荣幸,我去找找。”
林走后贴心地带上了门,在被开拓者行注目礼几分钟后,砂金终于开口。“这里不太对,家族不会容许森林里那种危险的地域存在。”
“所以这里关门谢客了啊?”
“就算是梦境里的白日梦酒店危险的也只是迷因本身而非环境,这里的环境超越了混乱,是危险。”
“你的行为似乎和你想的不一样——那时你可你没尝试自救。”
“赌徒需要时时刻刻的刺激来保持感官足够敏感。”
“你就赌不离开水位也不会没过你的脖子?赌我们失败林就会出手?赌我会老老实实听话?还是赌死在这儿也能安然脱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看来你也发现我们现在不能主动脱梦了。”砂金有一双让人沉溺的眼眸,显然他也知道,并且懂得如何利用这一点。“他出现的太巧了,而且我相信你。如果水位真的很高的话那段路早塌了。最坏的情况就当做是,我的俄罗斯轮盘赌里刚好有一颗子弹。“
“疯子......这个梦的风格很独特,有着明确而又统一的强烈个人风格,和家族的那些商品不一样。一般人可没有这种梦,忆质的质感也很特殊...不像是野生的。我们好像误入了别人的梦?”
“一般人做不到这个程度...忆者?......我出去逛逛,你等他吧。“
“喂喂,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啊。”
意外地,砂金与林结伴而归,带回来了两份导览手册。缺少时间概念,外面已然黑天,三人决定去看看这里的“招牌”。
“要不要加件衣服?哦,我忘了在梦里不会冷。”林在前面带路,偶尔回头和后面两人搭话。“小心脚下的台阶哦,因为是工厂改造的所以踩起来很滑。”
黑色巨兽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填满视线的是其上缠绕捆绑的各色灯带。绚丽的灯光以各种形式划破黑夜,流淌着这片死寂之地难以遇见的生机,甚至比白天更像白天。深浅不一的亮,随角度变幻的光,作点作线,织成足以照亮空中云彩的网。说来奇怪,白天的云一块一块连成一片,连太阳都看不见,把人罩的喘不上气,怎么到了晚上被灯光照着就一片温驯呢。
“无名客,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林微笑着向开拓者提出邀约。
“嗯?好啊,要是这里有烟花就好了。”
林与开拓者并排将胳膊搭在了一截栏杆,砂金在远处只能看见两道影子。林用手指抓住栏杆晃了晃,身侧的彩灯为他的脸映上明灭的颜色。“看,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