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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羽一鼓作气爬上了三楼,站在略显陈旧的防盗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愿意掏出钥匙。
她有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拧巴,站在门口她有点后悔,或许应该上完晚自习再回来,这个点不知道会不会碰上奶奶,碰上了该说点什么呢?要不要打招呼?要不要问问她吃没吃饭?如果吃了饭她要解释一下自己已经吃过了么?还是奶奶可能会热情的给她做个便饭?如果她做了,哪怕不好吃,她想她应该也是会开心的……
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搅成了一堆乱麻,这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回家,她却苦于该怎么应付,江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正当她掏出钥匙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杵门口干嘛,这就放学了?”奶奶一边从上至下看了一眼时羽,一边侧身让她进来。
时羽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故作轻快地解释:“跟老师请了假,有很多东西还要收拾。”路过房间门口的时候,在进房间还是在客厅呆一会儿的艰难抉择中选择了后者。
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看着有点脏乱的沙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
“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不用你陪。”
时羽刚坐好,低头理了下裙摆,闻言有些吃惊的抬头看着老太太波澜不惊地脸,嘴巴张了张,伸手拽起书包听话的站了起来。
奶奶说完就径直回了房间,时羽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书包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脑子空空地拧开门把手,背抵着门站着,眼里尽是茫然。
叹了一口气,打开灯,看着一床包装都没来得急拆的床上用品,她第一次认真的环视了一圈这个睽违已久的房间,这是一个只有10平的次卧,进门右手边放了张床,靠客厅的这边有一个老式的推拉式白色定制衣柜,衣柜边杂乱的堆放着些来不急处理的杂物,床头的另一边靠窗的位置下面摆了张原木色书桌,一把椅子。
地面被潦草的拖过,粉色的行李箱立在书桌旁边。
时羽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她整个人都有种空前的空虚感。
江城的夏天太热了,她不喜欢。
感觉指望不上明显已经泛黄的空调,本来想着要不要在外卖平台上下单个跑腿代买个风扇,转身发现了险些跟床垫融为一体的遥控器,拆开电池后盖,居然电池也有。
抱着侥幸心理对着空调试了试,“滴”的一声,浅黄色的指示灯亮起,快比时羽年纪还大的空调颤巍巍的运行了起来。
老当益壮的空调制冷效果忒棒,不过几分钟就把令人烦躁的温度降了下来。
时羽沿着床沿坐下,起起落落的心情勉强平复了一下,看着微信那个置顶的对话框,点开老爸的头像笑了笑,嘴巴里嘀咕着:“老爸卫生做得潦草,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自顾自地对完话,打开音乐app,给自己放上一段舒缓的音乐,时羽把头发挽起来扎了个丸子头,集中精力开始收拾起了房间。
房间里的杂物被她分批次搬到了阳台,推开衣柜门,一股子霉味伴着樟脑丸的味道迎面扑来,熏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按着柜门的指节隐隐发白,一个两门的柜子里塞满了一堆男男女女的旧衣服,发黄的棉被,毯子,角落里甚至还塞了几双辨不清本色的旧鞋子。
她差点萌生出把整个柜子都扔了的冲动,掏出手机想就近定个酒店,却又在看到支付宝余额的时候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什么白富美,没有任性的资本。
放弃收拾衣柜,她拆掉了老爸新买的床上用品的包装,看着老爸买的红绿相间雍荣华贵的牡丹花样四件套感到无语。
幸好因为过敏体质,她有习惯出门随身带四件套的习惯,转学扔了很多东西,甚至连画架都扔了,但是她硬是把自己常用的一套碎花纯棉四件套给带了回来。
床铺收拾好了,时羽想洗个澡,往客厅看了看,灯没关,但是也没有人,主卧的门关的紧紧的,也不知道奶奶睡了没。
她蹑手蹑脚的拿出洗漱用品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
刷牙洗脸,在脱了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用花洒放了半天,出来的都是冷水,她心如死灰的发现卫生间根本没有热水器,折腾了一天,她不可能不洗澡,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洗了个冷水澡。
抱着脏衣服准备回房间,走到门口看着大敞着的房间门,冷空气微弱的打在脸上,发稍的水顺着发尾沁湿了睡衣,主卧的门依旧紧闭。
时羽第一次带着点气性“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转学的时候没哭,拖着50几斤重的箱子赶高铁的时候没哭,被无视了一天没哭,饿了一天也没哭,可这会儿看着熄灭的指示灯,时羽哭了。
遥控器零散的散落在书桌上,后盖都还没来得及盖上,果不其然电池被拿走了。
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时羽拿起手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却又在嘟声响起
', ' ')('来的瞬间又挂掉了。
她从行李箱里找了件薄外套套上,这个房子让她喘不过气,拿着手机穿着个拖鞋,时羽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跟啤酒,结账的时候又顺手拿了包纸巾。
穿过昏暗的灯光下跳得正欢的广场舞队伍,领舞阿姨声音洪亮的喊着节拍,时羽听着一首前几天才刚出不久的天后新曲直接一路奔向楼顶。
老楼一共6层,一层2户,左右各一户,中间是楼梯过道。
一层一层的往上爬,一楼有麻将摸碰的声音,二楼有声嘶力竭辅导作业的家长,三楼……三楼安静得不像话,对面的邻居貌似还没回家,时羽看了看大门,手里攥着钥匙,最后还是顶着一头湿发继续往上爬。
四楼黑漆漆的没什么动静,五楼想必下班比较晚,这会儿才吃晚饭,家常菜的香味让时羽加快了步伐,六楼的楼梯刚爬了一半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好像是三个男人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不想深究,她今天已经够糟心了,刚踏上通往天台的最后一个台阶,楼下传来了凳子被砸碎的声音。
时羽笑了笑,老式小区的天台没有门,围栏普遍做的不高,大平台不规则的排列着长长短短的一些钢管焊的晾衣架,方便住户晒被子。
这儿基本上住的都是独居的老人或是没能力在新城区买房子的普通人,抑或是就近陪读的家长。
盛夏的天空到了晚上总是一副星河璀璨的盛况,星河之下连带着这天台都没那么黑了,时雨把一整包纸拆开平铺在地上,拿出刚买的花露水前前后后喷了一地,坐下开了罐啤酒拆了袋薯片,听着楼下断断续续传来的“畜生”、“小王八蛋”……时羽莫名的心情好了一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至少还能维持表面和平,除了老太太不消停。
“我要懂事~”时羽喝了一口啤酒,透心凉的感觉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双手撑着地看着天,细小的砂石硌得手疼,天台没人,她干脆脱下外套垫着,直接躺了下去。
头发带着点潮意,也许是心疼她今天过得太坎坷,连蚊子都不来打扰她,楼下激烈的吵闹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了下来,她无比享受这一刻的安宁,抱着薯片一片一片的送进嘴里,认真的观赏着夏日的星空,兴之所至还给自己放了首《D大调钢琴奏鸣曲》。
她看得入迷,惬意地逃离现实的夜晚,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身后的人伫立良久,看她一个人自得自乐吃得不亦乐乎,本来想走,却又生出点好奇,忍不住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刚喝了一口微凉的小酒,时羽被这突然打破宁静地声音吓得够呛,麻利的抓起衣服抱在怀里转身看着声音来源。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又不免有点眼熟,壮着胆子向前一步看了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况仲轩看着她这一系列有点傻气的动作,放弃了追问,看了眼地上的残骸,商量语气的拿起花露水问:“借用一下?”
时羽抱着衣服怂兮兮的“嗯”了一声,况仲轩不客气的从头到脚一顿瞎喷,他微皱着眉,脸上好像还有点看不太清是不是污滞的划痕,尽管这样,仍旧是帅的。
时羽见过很多帅哥,但况仲轩的帅跟很多人的帅都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羽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带着一股子颓丧感,跟她很像。
适应了朦胧的视野,依旧能看清楚他脸上几乎半永久的戾气,甚至比白天见着的时候更重。
她在想她或许该撤了,估计奶奶也睡了,百度一下应该能找到空调的手动开关。
还没来得及实施行动,况仲轩已经在他铺了纸的边上坐下,他偏头看着着装诡异的时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巾:“坐啊。”
“已经10点了,”时羽愣了愣,看了一眼手机,挣扎到,“我要睡觉了。”
况仲轩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易拉罐,挑了挑眉,转过身背对着她扬了扬手。
时羽咬着嘴唇三步向前抓起地上的手机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家关上门坐在床上她才想起自己的零食没拿,又没胆跑回去。
“可惜了。”
等她缓过神来,反锁了门,找到空调开关,获得舒适的就寝环境重新躺下的时候,忍不住回想天台上那短暂的几分钟相遇。
时羽脑子乱乱的,忍不住揣测是什么让校霸大半夜跟她一样往天台上跑,她的零食他会吃吗?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在眼睛快要阖上的时候,她突然福至心灵的睁开了双眼。
眼睛睁得浑圆,喊出了声:“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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