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混账!通通都是混账,值此多事之秋,后方竟然也不得安宁,杨鹤,杨鹤这个混账在做什么?他的捷报还摆在朕的案头,不是已经消灭了大股流贼吗?那这些,这些又是什么,你们说,这些又是什么!”顺天府,金銮殿内,崇祯指着堆积满地的文书,大声的质问着文武百官。这些文书无一例外,都是山西,陕西,河南,湖北,甚至是四川官员的告急文书。所反映的就一件事情,流贼复起,攻掠各地。贼兵势大,各地官兵抵挡不住,全线告急。公元一六三三年夏天,高迎祥在山西芮城县誓师,随后全军兵分三路,西征大军由高迎祥亲自率领,从风陵关虚晃一枪,吸引了潼关守军的注意力,让潼关的兵马不敢妄动,随后趁夜撤兵,直奔北部的蒲州,从蒲州越过了山西和陕西的边界,进攻陕西朝邑县,一路攻城拔寨,同州,蒲城,白水多县被闯军攻克,陕西的兵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高迎祥的初期攻势实在是太过凶猛,这样一打,陕西东部瞬间多地沦陷。
而南下的张献忠部更是所向披靡,张献忠非常聪明,他知道河南的主力兵马都集中在洛阳和开封一带,如果往洛阳方向攻打,肯定会受到强烈的阻击,而如果他的兵马不往洛阳方向靠拢,随时保持压力,那么就会给河南的朝廷兵马造成一种错觉,洛阳府的兵马不能轻易调动,毕竟不知道流贼的虚实,当务之急是应当守住洛阳,洛阳可是有福王在,失陷藩王可是死罪,洛阳知府高名衡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守洛阳,两万多河南精锐守卫在洛水以东的地方,而洛水以西就成为了张献忠的天下,张献忠甚至创造了十天连下十城的奇迹,毕竟洛水以西的地方除了弘农卫和灵宝县的守兵稍微多些以外,其他的县城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力,而张献忠从平陆县突袭灵宝县渡口,而李自成在渡江的时候,已经将义军在灵宝县的摆渡人中间竖立了良好的口碑。毕竟帮助义军还有银子拿,所以当张献忠的兵马要渡过黄河的时候,竟然有不少摆渡人主动愿意帮助义军渡江。大军几乎是在灵宝县守军没有反应的时候迅速过江,随后投入猛攻,十万大军攻打一个区区千把人守卫的灵宝县简直是手到擒来,且不说灵宝县一点没有防备,被张献忠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是有防备,面对十万大军的攻击,也是根本守不住的。张献忠打下了灵宝县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南下,而是杀了一个回马枪,直奔弘农卫所在地陕州,虽然陕州表面上有一个千户的兵力驻扎,可是实际上,因为吃空饷,陕州的驻防兵力竟然不足七百人,卫指挥使黄宏闻听十万流贼杀过来的消息,吓得屁滚尿流,连对抗的勇气都没有就望风而逃,白白将陕州交给了张献忠。张献忠自己都没想到打下陕州竟然这么顺利,弘农卫的卫治所一丢,基本上洛水以西就不能形成有组织的抵抗了,张献忠顺着洛水打了一圈,包括永宁,雁领关,硖石关,卢氏县等城关全部被张献忠攻下,不仅如此,张献忠可谓是尽得高迎祥真传,将农民军扩张的那一套全部拿了过来,铲城,放粮,收编穷苦人加入军队,饥兵的数量暴增,连张献忠自己都始料未及,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就扩充了五万饥兵。部队暴涨到十五万人。
张献忠在河南的名气一下子就打了出去,闯军八大王的名号一时间传遍了豫西。罗汝才和贺一龙等人在山西也没闲着,他们虽然奉了高迎祥的命令要防守山西,不能出击河南或者是其他地方,但是山西也还有一些开发的空间,因为闯军没有占领城池,固守城池的传统,所以除了山西最南边的一块地方之外,其实很多地方已经被朝廷给收了回去,罗汝才和贺一龙步步为营,向着太原方向攻击,这也是罗汝才禀报高迎祥之后定下的方略,以攻代守,闯军的长处就是进攻,守城反而不是义军的长项。所以只要自己保持对方孟亭的高压态势,他太原府的兵马就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太原以南的地区还是闯军的地盘,罗汝才和贺一龙就像清洁工一般对山西地区进行了再一次的清扫,还别说,他们还真的有不小的收获,因为他们跟官兵作战的缘故,山西南边的地区已经被打成了废墟,越来越多的人活不下去,他们无非是三条路,要不然就是北上太原府,进入朝廷的管辖地区。要不然就是逃难进入北直隶,但是这条路比较远,缺衣少食,天气炎热,拖家带口的流民能逃入北直隶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最后一条路就是直接投靠义军。果然,罗汝才和贺一龙的兵马不减反增,很快便又收编了两三万饥兵,整个部队几乎要突破十四五万人马。
几省的地方官告急文书不断,甚至湖北和四川的地方官因为担心流贼的强大攻势波及到自己,也不断的向京师求援,希望能调集更多的兵马前来中原平定局势。雪片般的文书飞往京城,差点将崇祯给淹没在了奏折当中。崇祯越看火越大,前段时间杨鹤还大言不惭的说流贼已经日渐衰退,特别是张存孟的兵马也被消灭,张存孟本人都被参将贺炳炎给阵斩,人头都给送了过来,可是崇祯万万想不到的是,中原的流贼竟然是摁下葫芦起了瓢,山西这边的高迎祥短时间坐大,将中原打成了一滩烂泥。
朝会上,崇祯暴怒,将文书扔在了地上,暴跳如雷的对着文武百官怒吼。崇祯将杨鹤亲切问候了一遍还不解气,指着梁廷栋说道:“梁廷栋,梁廷栋!”梁廷栋在看见奏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面如死灰,自己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已经多年,但是几乎是寸功未立,凡是重大战役好像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先是有孙承宗这种能臣,又有刘毅,卢象升这种战将,好像每一次取得功绩的背后都没有梁廷栋的影子。其实崇祯早就对他不满,可是又没有非常合适的理由将他撤换掉,这不,流贼四起,这可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梁廷栋听见崇祯喊着他的名字,低着头走出了队列,崇祯冷哼一声道:“梁廷栋,战事如此,你还有何话说,高迎祥此贼怎可能是一朝一夕可以成事?如今坐大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地方官的奏折,朕问你,你和杨鹤还要瞒朕多久,好一个报喜不报忧,如此看来,张存孟等人不过是芥藓之疾,而高迎祥才是心腹大患,各地都上报流贼超过十万,山西如此,陕西如此,河南还是如此,那他到底有多少人马,三十万,四十万,还是五十万!”
“陛下,陛下,微臣有罪,微臣该死,流贼发展极其迅猛,本来只在山西一地作乱,方孟亭在那边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可是不知怎的,不知怎的,事情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梁廷栋磕头如捣蒜,一声声的磕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崇祯怒极反笑:“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控制住了局面,原来你理解的控制住局面是这个样子,多省遭难,每天死的都是朕的子民,好,好,既然如此,你就跟杨鹤一起到天牢里作伴吧。”崇祯一挥龙袍的衣袖道。
梁廷栋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他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温体仁和周延儒,温体仁仿佛是没看见他的眼光一样,低头瞧着自己的脚面,仿佛自己的官靴上有什么好看的宝石一样。而周延儒此刻不是不想帮梁廷栋说两句,而是自己作为内阁首辅,流贼将局面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若是说错了话,恐怕自己也会被立刻下狱,崇祯正在气头上,何必触这个霉头。没有人帮自己说话,梁廷栋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王承恩,给朕拟旨。罢梁廷栋兵部尚书之职,即刻下狱,罢杨鹤三边总督之职,解送京师,三司会审。命直隶总督张凤翼即刻入京,接任兵部尚书之职,这个时候朝廷需要一个懂兵事的兵部尚书,不要像梁廷栋这样,只会动嘴。擢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让洪承畴推荐陕西巡抚人选,命河南总兵陈永福从开封出兵,协防洛阳。命河南巡抚樊尚瞡同河南驻防辽东军参将左良玉合兵出击,驱赶流贼,这样洪承畴在西,樊尚瞡在东,两人将流贼夹击住,让湖广巡抚孙坤派人堵住流贼进兵的口子,就在河南和陕西将流贼就地消灭,以上将官,如果不能达成目标,全部提头来见。”崇祯对着王承恩一口气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