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大帅,皇陵,皇陵丢了,南城被流贼突破,颜大人正在领兵和流贼巷战,凤阳城破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小旗官跪在朱国正的面前,泣不成声的禀报道。朱国正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栽倒在地,这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可是想不到南城那边。
南城终究还是被突破了,颜容暄没有办法,皇陵不能不救,只能将身边仅有的守城力量不断的派入皇陵战场,五百精兵打完了,就派出骑兵迎战,可是骑兵也被流贼的人海淹没,虽然流贼至少已经死伤了两万人,可是刘文秀完全不在乎伤亡,他要的就是打破城门,只要打破城门,他刘文秀就是大西军的大功臣,而他的部下更是兴奋,张献忠已经下令了,第一个登上城楼者连升三级,这些士兵眼看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战斗热情非常高涨,他们一反常态,按理说流贼的凝聚力不强,一旦伤亡过半肯定会想着逃命,毕竟曾经都是普通百姓,也没受过什么军事训练,自然跟军队是不能相比,但是今天,刘文秀的五万兵马打的非常有气势,甚至这边的惨烈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西城主战场。守陵军的将士们也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他们知道,逃出去也是个死,既然如此,不如光荣的战死在这里,还能给自己留下个好名声,兵部的抚恤银子也能寄到自己家人的手中。
皇陵被占领后,刘文秀故技重施,直接用火药桶炸开了南城门,颜容暄身边仅剩下两千人,被人数超过两万的流贼压着打,就连刘文秀都是带头冲杀,胜利就在眼前,刘文秀跟普通的士兵一样,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要是发现了颜容暄,一律不准杀死他,老子要活的!”城下的刘文秀对身边的士兵大叫道。在他想来,颜容暄是凤阳知府,又是个文官,若是能抓住他并且献给义父发落,那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可是不得了的。城头上,几名卫士护着颜容暄往楼梯口转移,卫士大喊道:“大人快走,我们来挡住流贼!”颜容暄惨笑一声,“就算我现在能逃得性命,可是之后呢?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颜容暄容身之处,圣上将凤阳城交给我,我却将城给丢了,罢了罢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只是苦了满城的百姓。”颜容暄用力挣脱几名护卫的拉扯,提着佩剑转身杀入了登上城的流贼人群中,颜容暄已经存了必死之志,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没有学习过半点武艺的颜容暄竟然也手刃流贼一人,身后的护卫想要上来护住他,可是却被越来越多的流贼给冲散,他们各自为战无暇分身,不仅是城楼上,靠近城门的街道都已经陷入了巷战,官兵,民壮,甚至是普通百姓都加入了抗击流贼的战斗中。
几名妇女站在自家房屋的屋顶上朝着街道上的流贼投掷瓦片石块,很多流贼被砸的头破血流,抱头鼠窜。嗖嗖嗖,几支利箭射来,正中几名妇女的胸口,她们惨叫几声,便从屋顶滚落。又有一个民壮在奋力杀死一名流贼后被数人偷袭,惨死当场,这些民壮本就是在凤阳城内现场招募的,都是本地人。民壮惨死,突然街角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当家的!当家的!你们这些狗贼,我跟你们拼了!”一名妇女拿着菜刀从街角冲出,扑向流贼,可是还没等她接近,一声清脆的铳响,一名流贼拿着从官兵那里抢来的鸟铳对着妇女就打了一铳。巨大的冲击力将妇女打的倒飞出去,还没等人落地,就已经气绝身亡,妇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流贼的方向,透露着愤怒和怨恨。
“爹,娘!”稚嫩的童声响起,竟然是这个民壮和妇女的两个孩子,他们跟着母亲一起出来寻找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正好目击了父母的惨死,他们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的呼喊着爹娘,一名流贼百夫长看见竟然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还都是女孩,他的嘴角浮现出残忍的微笑,身边的士兵瞬间明白了百夫长的意思,他们狞笑着围了上去。
“狗贼!放开我!放开我!”城头上,官兵残余被彻底肃清,穿着白衣的颜容暄非常明显,很快便被流贼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他环视四周,自己的亲卫已经全部战死,现在就是想下城也没有机会了,颜容暄心一横,将宝剑架在脖子上想要自刎,可是啪的一声,手中的宝剑却被一杆红缨枪打落,一个声音传来:“哼,狗官,想死,没那么容易,老子要将你带到大帅面前,到时候叫你求死不能!”这人正是刘文秀,看见一个被自家将士围住的中年人,还留着长须,穿着白袍,一看就是文官,刘文秀知道,此人必是颜容暄,他上前用自己的大枪将颜容暄的佩剑打落,叫他不能自尽,流贼一拥而上将颜容暄擒住,颜容暄大骂不屈,立刻有人给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一方面是让他闭嘴,一方面也是不让他咬舌自尽。
“给老子压下去,老子要跟大帅说说,当着全军的面,凌迟处死这个狗官!”刘文秀挥挥手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南城和皇陵是被攻破了,接下来就是要支援西城的战斗了。啾的一声,一发火箭打上了天空,这是大西军各部之间约定的信号,谁要是打破了城池,就发信号通知其他的兵马。南城这边讯号一响,佯攻的北城和东城也变成了正式攻击。流贼们都知道,攻城就是那一口气,只要城墙没有被攻破,城中的人就还有信心抵抗,可若是城墙破了,一口气泄去,谁也不能挽救失败的命运了。王尚礼,李定国等各部奋勇争先,突击凤阳。
“黄将军,城池已经被攻破,你是南直隶的将领,犯不着跟着本将在这里送死,本将感谢你为凤阳所做的一切,现在西城尚有一些兵马,火铳队也还有半数人马,这些人都给你,你带出去吧,把火铳都破坏掉,即便是我们失败了,也绝不能将这些东西留给流贼。快走!”西城城楼,朱国正猛地推了身边的黄玉一把,叫他带着剩下的人突围,黄玉是侯峰的手下,这次来也是奉命前来增援,自己守不住凤阳就罢了,但是不能将兄弟部队的将领全部拖死在凤阳城。黄玉立刻抱拳道:“总兵大人,这时候还分什么你我,既然我黄玉领兵来了,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流贼势大,即便我回了滁州,相信张献忠也会接着打滁州,可是我手下已经没有兵员,就算是有,三十万流贼,我黄玉的这点兵马也抵挡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就痛痛快快战死在这里吧。”
“黄将军,你看身后!”朱国正指着黄玉身后大声道。黄玉下意识的转身,却突然感觉脖颈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朱国正叹了口气道:“黄将军,对不住了,不要怪我出此下策,你是侯峰的爱将,我若是不能将你保全,侯峰还不知道怎么怪我呢。”朱国正对数百名火铳手说道:“你们负责将黄将军带出去,已经战死兄弟的火铳全部破坏掉,记住,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流贼拿到这些火铳,这都是神兵利器,若是让张献忠这个狗贼得到,咱们大明的军队就要遭殃了。本将立刻清点兵马掩护你们突围,东城的敌军实力较弱,你们可以从那边走,我带人给你们断后!”
朱国正面色一正,对着面前的数百南直隶火铳兵下命令。数百人大喊道:“得令!”朱国正左手拎着佩剑,右手提着大刀,转身吼道:“凤阳城的儿郎们,随我杀!”朱国正领着凤阳城的士兵,返身杀入了流贼人群中。
“大帅!您看,前面那人就是朱国正,他已经杀了咱们上百弟兄了。”一名千夫长指着城门大街的方向,对着即将入城的张献忠说道。张献忠举起千里镜望去发现果然有一员明军战将带着十几个家丁打扮的士兵正在人群中大砍大杀,虽然己方人多势众,可是总是不能进到这个武将几步之内的地方,他的身边已经倒卧了许多尸体,不用看,那些都是被他杀死的己方士兵,张献忠大怒道:“混账!你们他娘的都是傻子吗?既然知道朱国正武艺高强,为什么要跟他拼刀子,直接用弓箭将他射成筛子不就成了吗?”
按照张献忠的想法,本来若是能招降朱国正那是最好,可是在凤阳城下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若是给朱国正一条活路,那么他如何跟自己的部下交代,所以张献忠下令诛杀朱国正,涨涨士气。上百弓箭手被调集过去,对着街心就是一阵攒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