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这里就是中军都督府了,我们不能进去,先生进去之后会有人带先生上楼去的。”太平府中军都督府衙门的门外,文士仿佛还没有从荟萃书院的震撼场面中回过神来,目光有些呆滞,不过带他过来的两个壮士却只能跟他告别了,文士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拱手道:“多谢,多谢二位壮士了,这几天都是你们保护我的安全,真是太麻烦了。”两人立即摆手道:“没有没有,先生,即便我们不保护先生的安全,在太平府也请先生放心,我们这里的治安状况先生您也看到了。”文士点点头,“是啊,太平府人人昂扬自信,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真是颇有古先贤之风气啊。”
今日文士是主动要求来中军都督府见刘毅的,其实在此人进入太平府的地界之后,刘毅给下面的命令是只需要贴身保卫他的安全就行了,其实也是监视的意思,太平府任此人游览,刘毅说等到此人游览多了,心中一定会想明白一些问题,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就会主动来找他,所以一上来不必带着他着急见自己,道理弄通了他自己会来找自己的。这两个贴身护卫觉得大都督的话高深莫测,不过光是从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也就是这个文士要在太平府游览一些时日吧,谁知道这个人竟然今天在参观了荟萃书院之后就迫不及待要来中军都督府找大都督见面,想必应该这就是大都督所说的,此人想通了一些道理。既然文士有要求,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将人带到了中军都督府门前,早有守门的卫士看见了三人,立刻上前询问,一名护卫将事情说了,卫士转身进门去通禀,然后出来带话说大都督有请,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告别了护卫,文士整理了一下袍服,抬腿迈入了大门,进了大门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好大的一个庭院之内,是几栋二层楼的建筑,其中一栋最大,并且位于正中,想必应该就是主楼了。庭院和楼栋的走廊之上,全是忙忙碌碌的人群,有的人是文官打扮,有的人是武将打扮,总之都是手捧着文书之类的东西,来回穿梭,显然是在忙着公务。在文士的印象中,中军都督府这个机构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边缘化了,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可是谁能想到,在刘毅的手上,中军都督府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而且看这些公人忙碌的程度,似乎中军都督府事务繁多,这倒是文士没有想到的,也许是他接触的军队不多,整个中军都督府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蚂蚁的巢穴一般,这些忙碌的人群就像是工蚁,各司其职,不断将命令或者文书传递到下一个环节。而他接触过的军队,根本就没有这种气象,如果说非要一个词来总结中军都督府和其他军队指挥机构之间的对比的话,那就是中军都督府整齐,而其他军队杂乱。文士点点头,不愧是大明第一强军,不用看那些精锐的士兵,光是看指挥机构的运转,就不是一般军队能做到的。
正当文士抬头打量整个中军都督府的时候,一个军官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抱拳道:“敢问是李先生当面?”文士笑笑回礼道:“正是在下。”“大都督有请,请跟我来。”文士便跟着军官一路上了主楼的二楼,期间他发现每个房间里都有很多人坐在桌案前忙碌,还有的房间背景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地图,一群文士拿着木棍,围着地图指指点点,甚至有的人用笔和尺在图上写写画画,文士有些不太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便开口问道:“这位,这位将军,这些人拿着木尺和那种我没见过的笔在图上写写画画,他们是在做什么?”那军官正在前面带路,冷不丁听到后面有人问他,立刻回过头道:“哦,李先生,他们是在图上作业。”“图上作业?什么叫图上作业?”文士不解道。军官回答道:“图上作业就是根据战场情况和手中掌握的敌我双方的情报,再加上天时地利等各方面因素提出的硬性要求,在军用地图上,按照军队构成标绘作战双方情况。”见文士好像没听懂的样子,军官用手一指另一个房间道:“喏!您看,那边有个沙盘,沙盘就是更加具体化的地图。”文士伸头从窗户看去,立刻大吃一惊,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太精良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精细的物件,这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湖广一带。”文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军官却没有察觉异样,因为他不知道文士的真实身份,既然是大都督有请,应该是大都督的客人,并且他说的这些东西也不涉密,只要不提到具体的作战行动和兵力部署就好。他下意识回答道:“应该是吧,这里每个房间都是一个赞画室,每个房间里有十个赞画,负责某个特定方向的图上作业和沙盘作业,这样就能对战场有更深的了解,沙盘其实就是具体化的地图,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能在沙盘上反映出来,战斗开始之前在沙盘上进行推演,结合战局出谋划策就简单多了。但是我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的地方没有沙盘,或者说情报地形收集不全面就无法制作沙盘,那就只能在地图上作业,将敌我双方的态势勾勒出来,那么军部下达命令的时候就方便多了。”文士咽了咽口水,军官说的轻松,但是文士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他能感受到的就是两个字,恐怖。这哪里是一支军队,这根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机械,就像是西洋人的钟表一样,每一个人都是钟表内的一个螺丝,一个齿轮,他们精密组合在一起,按部就班的运转,推动军事力量的车轮往前行驶,将挡路的一切东西全部碾碎。文士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先生,你说什么?”军官挠挠头道。文士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说什么。”文士此刻内心无比震撼,新军的奥秘原来在这里,这就是新军的心脏,他们能打出夸张无比的战绩,除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之外,还有大量的情报支撑和前期策划,也就是说新军的每一场战斗都是在事无巨细的现场指挥下完成的,所有对手的动向都暴露在沙盘和地图上,都不需要诸葛亮一样的天才军事家,只要是一般的赞画,都能大致算出敌军的下一步动态,那这仗打的也太简单了,别人是下盲棋,新军是看着棋盘下,双方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再加上新军内部肯定有一批谋略大家,这还怎么打。
文士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兴致勃勃听取军官讲解的时候,二楼拐角处正有一个人负手低头看着楼下走廊的动静,随即,他微微一笑,转身进了书房。军官见文士看的如痴如醉,立刻道:“先生,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让大都督等着。”文士拍拍脑门道:“是是是,是我失礼了。”旋即便跟着军官上了二楼,军官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前,咚咚咚敲了三下,然后道:“大都督,李先生带到了。”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好,让他进来吧,你在门外值守!”“得令!”军官一抱拳,便推开了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文士进去。文士深呼吸了一下,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即将见到的是威震华夏的人物,饶是他身经百战,也免不了紧张。他踏进了房间,身后的门呼啦一下关上了,因为是白天,窗户开着,房间内算是亮堂,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不大,听说是大都督的书房,按照朝廷的习惯,都已经是辽国公了,书房应该非常大,可是在文士看来,这个跟县太爷的书房恐怕都没得比,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装修非常朴素,分成两间,一个内间一个外间,外间有很多书架,放满了书籍,他转过走道,只见内间中段摆放了一间巨大的书桌,书桌后面的白墙之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大明全图,右边的几个小桌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沙盘。
桌案的后面有一张虎皮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军服未着铠甲的年轻武将,桌案的对面同样放着一把椅子,两头各有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文士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听见年轻武将道:“来了?来了就坐下吧,放松一些,来了我太平府,可不会有人要取你的性命了,到了这里,只要新军不点头,谁也不能伤你分毫,喝杯茶驱寒,这可是极品瓜片,本督收了很久,只有有资格喝的人才能喝,今天你来,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