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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缪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李柏撑着伞走过来打在了他的头顶。
他抬头望了一眼楼上:“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看着关小姐。”
“不用了,到时候送到医院去。”他从口袋里拿出方巾擦了擦手,一边朝车子里走一遍吩咐道:“把九江桥的拆迁进度文件发给我。”
“好。”李柏收了伞坐进了去,“沈总,和子小姐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一点,她想出院。”
沈斯缪揉了揉太阳穴:“出院干嘛,疯起来谁负责。”
李柏适时的闭上了嘴,把几份文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里面。
沈斯缪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亮了几下之后手机就白屏了。他烦躁地皱起眉头,朝前面说:“手机给我一下。”
李柏把手机递给了他,沈斯缪接过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响了几声后,一个声音传来过来:“你好。”
沈斯缪皱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了:“是我。”
“嗯。”电话里应了一声。
“你在哪里,走得那么匆忙。”
“在宾江路这里。”
“好,我过来找你。”沈斯缪说道。
“嗯。”
挂了电话之后,沈斯缪把电话递给了李柏,朝司机说道:“不用回公司了,朝宾江路开。”
“需要为你准备一个新手机吗?”
“到时候放我桌子上。”
“好的。”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蛛丝一般的细纹朝外扩开,从里面往外面看,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这条路的樟树尤其多,树冠巨大,枝叶繁茂,一排排的看不到尽头。
沈斯缪侧着脸看着倒退的街景,目光掠过一块指示牌,车子很快就开过去了,没太看清楚。他询问道:“这个附近是不是有一个福利院。”
李柏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有一个叫宾江的福利院,规模还算大,出现过一起很大的管理漏洞之后,政府上心了很多。”
“管理漏洞。”沈斯缪重复了一遍。
李柏从后视镜里看了沈斯缪一眼,笑了一下说:“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说起来万总一直是这家福利院的资助人。”
沈斯缪闻言挑了一下眉:“万源哪有这样的闲情,多半是菩萨心肠的万夫人吧。”
李柏点了一下头,笑着应和道:“是万夫人的缘故,所以源达每年都会召开慈善会,来为各个福利机构公开募捐。”
李柏说到慈善会,他眉头皱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次慈善会,万敏拉着纪浔的手,把他从自己身边拖走了。
他脸色不太好地看向了车窗外面,盯着郁郁葱葱的樟树看。
车子停在了路边,沈斯缪下来的时候不免打了一个寒颤,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越发的冷了。
风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还不到下午四点,天就已经暗了。他戴上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握着把长柄伞,伞尖点在地上,风衣的下摆被吹得微动。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静静地站在了路边等纪浔。
纪浔走的时候,沈斯缪预感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难得看见纪浔这么急躁过,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
他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指示标,往前直行是宾江福利院。
他皱了一下眉头,宾江福利院。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纪浔和关绾应该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想起神经质的关绾,住在医院的两个老人,这些都是纪浔的负担,并且像吸水海绵一样吸干他的水分。
沈斯缪感觉到一阵心悸,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风又大起来,分散的云又团聚了起来,树冠被吹得摇晃,天又暗了几分,云像是要沉下来一般。一滴雨砸在了沈斯缪的手上,接着越下越大,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四点三十。
沈斯缪撑开了伞,一抬头就看见了纪浔。
他淋着细雨站在马路对面,手插着口袋,神情静默地把目光投向一处,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好像消散。
可这个画面却像是在脑中放了一万遍。
这一瞬间的错觉,沈斯缪总觉得他会消失,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心慌,他打着伞,着急想过去。
他们之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子,打着伞阻碍视线的行人,车子的轰鸣声,以及各种杂乱的喧嚣。
他们只能隔着一条路看着对方。
车流减少,纪浔往这边走,沈斯缪打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纪浔自然地接过了他手中的伞,撑在了两人的头顶。
沈斯缪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放进了口袋:“快去车子上,外面太冷了,你衣服还是湿的。”
“好。”纪浔简单地应到。
坐到车子上之后,沈斯缪把一件干的西装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暖气让冰冷的身体渐渐地回温。纪浔撑着手望
', ' ')('着窗外,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玻璃上细微的裂痕:“你砸的。”
很肯定的语气。
“嗯,我砸的。”沈斯缪平静地回答道。
纪浔很淡地笑了一下:“一猜就是。”
沈斯缪回头看他,不满地皱了一下眉,膝盖轻轻碰了他一下:“什么叫一猜就是。”
纪浔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脸看向了窗外。
沈斯缪注视着他的侧脸,询问道:“你急匆匆地走了,来这里干什么。”
“见院长。”
“院长?”沈斯缪不解道,过了一会他补充道:“是纪院长吗?”
“嗯。”
沈斯缪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到家之后,他担心纪浔会感冒,连忙叫他去洗个热水澡,与此同时叫李柏调一份宾江福利院的资料给自己,顺便调查一下纪院长。
沈斯缪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了着几份文件,抬头就看见纪浔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朝他招了一下手:“过来。”
纪浔把毛巾搭在头发上擦了几下,朝他走了过去。
沈斯缪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过了一会又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前:“好像有点发热。”他抬手摸了一下纪浔的耳垂:“你头痛吗?”
纪浔摇了摇头:“只要淋雨就会发热,从小就这样,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沈斯缪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泡了一杯板蓝根给他。
纪浔喝完之后,沈斯缪拉着他走到了床边:“坐下,我帮你吹头发。”
纪浔坐下后,沈斯缪爬上床跪在了他身后,仔细地帮他吹着头发。
“能和说一下纪院长吗?”沈斯缪的手在他的发丝里穿梭着,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为什么想知道。”
“我想多了解你一下啊,你又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
“对我们很好。”
“就没了。”沈斯缪说道,他把吹风机放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按压着纪浔的太阳穴,下巴在他的头顶上蹭了蹭,手掌托住了他的脸,让他的脸往后仰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的太简单了。”
纪浔不说话了,他垂下了眼皮,半响才说道:“慈悲。”
沈斯缪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斯缪拿过了那个备用手机,上面的显示的联系人是李柏。
他皱了一下眉头,拿过手机走到了客厅里。
电话里李柏说道:“沈总,调查资料已经发给你了,还有两份合同需要你审查一下。”
“好。”
沈斯缪挂了电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眼皮一直跳。
他点开了那份文件,眉头逐渐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沿着玻璃蜿蜒地往下流,闪电照亮了他神情凝重的脸。
房间里的纪浔抬头和他对视着。
沈斯缪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
他指尖还停留在手机显示的资料上,纪雯,宾江福利院院长,涉及虐待儿童,挪用巨额公款。
现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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