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没说话,二伯和二伯母,听不得“商”字,似乎那是毒蛇猛兽,沾之即死。
“二伯母,我没能读书,总不能就这么守着几亩水塘过一辈子吧?”
韦氏没想到文瑾会这么说,一时无语,大概晚上,把文瑾的话转告给了丈夫,第二天吃过早饭,钱先诚找文瑾谈话:“文瑾,你也才十三岁,要不,去读书吧?”
文瑾目光定定地望过去,钱先诚立刻垂下眼帘,文瑾八岁停学,现在已经五年了,再开始读书,能来得及吗?他憋了半天,还是鼓气了勇气:“就算将来没能读出名堂,二伯保证,不缺你衣食,这也算是体体面面活了一生了啊。”
文瑾不屑地哂笑了一下:“体体面面?窝窝囊囊一事无成,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这样的人,能说得上体面二字吗?”想到二伯就是这样的人,文瑾还有些担忧他恼怒,悄悄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钱先诚根本没联想到这里,他可不认为自己窝囊、一事无成的。
好吧,这是观念差异造成的,钱先诚认为自己仁义又善良,受人尊重,这样的人是成功的人,不是一事无成的窝囊废。
想到这里,文瑾悄悄松口气,她并不是故意指责二伯的。
钱先诚依然很有耐心地劝文瑾:“做个读书人,好歹是最矜贵的,再说我们现在又不怕没吃没喝,你为何非要自降身份,去做商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一辈子就那么过?每天除了造粪,还是造粪,这怎么能叫矜贵?凭什么能叫矜贵?矜贵就是吃别人的血汗?那我还不如低贱着呢。”
“你,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钱先诚生气了,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忍住,又坐在文瑾身边,“要不,咱们有钱了,多买些地也一样啊,这样你也不会觉得没事可做,若是你真能创出局面,家里几千亩上万亩的良田,那也是成就非凡的。”
“哼,二伯,你不觉得这才是与民争利的?普通百姓,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种田、种田,没有田,你让他们种什么去?我拥有的越多,就意味着越多的百姓没有地,这样的一生,是罪恶的一生,哪里能称得上成就?”
钱先诚气得猛一拍文瑾的炕沿:“这孩子,你怎么就听不进好话呢?”
文瑾比他更气,愤怒地瞪了一眼,摔门而去。
秋日的天,是那么的蓝,仅有的几朵云彩,白得耀眼,蓝天下,打麦场上,一个个金色的谷垛,亮灿灿地炫示着农人丰收的喜悦。往日,文瑾看到这些,笑意压也压不住,可今天,一肚子的窝囊气,让她根本看不到喜悦,看不到欢愉。
“文瑾,文瑾”是汪晗。
文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欢快些:“哎!汪叔,今天怎么闲了呀?”
“哪有闲空呀,这不是专门来找你了么。”
“有什么事儿吗?”
汪晗忽然有些发窘:“哎这个,”他才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呢,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有话不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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