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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风华这几日过得很是充实——各种意义上的充实。
白日里要督促小徒弟养身子,时不时过问几句功课,还会顺手帮着弟弟处理一些内务;到了晚上又被伏心远缠着进行彻夜的“深入交流”。
而用错了药物伤了肾水的云正雅只能在隔壁院子里清醒寡欲地咬着小手绢。
没过太久,伏心远献宝似的要拉着伏风华去看他布置了许久的婚房。
因太过破廉耻,伏风华板着老厚的脸皮勉强看了几眼,在伏心远软磨硬泡地想要他穿上嫁衣的时候,管家忽然传来消息,要请家主出去一趟。
伏风华松了一口气,他耐不住弟弟的磨,已经把大红的嫁衣穿上了,只差桌子上摆着的凤冠。
他正欲脱下嫁衣,就见那凤冠忽然动了一下。
伏风华心生疑惑,抬手将凤冠拿开,结果看见一只胖乎乎的,虽说是狼,但看起来更像狗的小崽子正在凤冠底下咬尾巴。
“嗷呜?”凌笙放开了尾巴站起来,冲着伏风华一顿蹭。
伏风华失笑,他抚着凌笙柔顺浓密的毛皮,正想说这调皮的狼崽子两句,却不想眼前突然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苏醒,脑袋里那种熟悉的昏涨敢让他立时联想到了赵子矜——伏心远说自己的大徒弟已经叛逃去了魔域,所以这个地方......
伏风华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大床上,空气里弥漫着让他十分难受的魔气,他试着运功,却发现没有半点儿反应。
应是听见他起床的动静,从床帐外伸进来一只手,穿着一身黑金相间的华贵衣裳,赵子矜英挺浓眉之间多出一道深黑的魔纹,让他俊朗的面容更添几分神秘妖冶:“你醒了,风华。”
伏风华见他出现,愣了片刻,深深感觉自己的教育水平真的是......不太行。
他自责了几秒,皱眉叹息:“你竟真的堕魔了。”
“这样不好吗?”赵子矜爬上了床,欺身上来,把伏风华逼到床的一角,双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样一来,风华便不必再纠结于你我之间的师徒名分了不是吗?”
他紧紧盯着伏风华的眼睛,师傅身上的红衣太过刺眼,他不愿去想若是自己晚了一步把师傅掳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手握上师傅的腰身,不得不承认这身衣裳无论是外形也好,还是放在手中连着皮肉一起揉捏的手感也好,统统都与师傅极为相衬。
赵子矜更加嫉妒了。
没了身份的束缚,也不需要再在师傅跟前装个好徒弟的样子,更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师傅变成自己的人,赵子矜感觉堕魔之后自己整个人都更精神了,看着师傅身上喜庆的红衣,他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伏风华不知道自家大徒弟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他思来想去,明白自己应该是到了魔域。
魔域充斥着与灵气相斥的魔气,对他这种依靠灵气修炼的修士非常不友好,无法运功不说,一个不慎甚至会被魔气侵入体中,久而久之除了堕魔以外再也无他路可走。
伏风华是个老好人,脾气温顺,但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全都在修真界中,而非魔域,他虽温顺,却也不愿与远在魔域之外,养育教导他的师门为敌,更不愿意与那些亲近之人刀剑相向。
他可以放纵赵子矜把自己压在身下行忤逆之事,也尝试过想改变他堕入魔道的命运,虽然失败了,但伏风华依旧愿意尊重赵子矜的选择,但他也想让赵子矜明白,一旦他选择了堕魔,那这几十年的师徒情谊,确实只能一笔勾销。
日后也只能作为敌人面对。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这个人人修仙求道的世界里,就显得格外沉重了起来。
同样的。
他不愿意像赵子矜一样堕魔。
其他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比起宗门和家人,伏风华宁愿舍弃一个略有好感的男人。
“你知道吗?”伏风华开口。
赵子矜正低着头想亲吻他,就见师傅抬起了清凌凌的双眼,他以为自己会在这双眼睛里看见失望看见愤怒,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这个认知让赵子矜更为恐慌。
“我原本是想着,咱们就那样再过个几年,等你能认清楚自己的情感,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是一时的意乱。”伏风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迎上赵子矜充满震惊的眸子,“如果到了那时你依然爱我,我便辞去上清宗丹峰长老之位,与你一同离开宗门,天涯海角,总有我们可以去的地方。”
他说得很平静。
却又像是用一柄爬满了锈迹的刀,将赵子矜一下一下凌迟致死。
他握拳捶在墙上,喉咙里发出近乎野物死后一样的声音:“你骗我。”
师傅的一身红衣是他能最后抓住的稻草:“你明明都打算成亲了不是吗?”
狡猾的师傅,没有心的师傅。
更不愿意放手了......怎么办啊,师傅?
赵子矜把嘴唇咬出了血。
', ' ')('他嘴角的血色比自己身上的红衣还要刺眼,伏风华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打算和谁成亲。”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子矜心痛而又抓狂地质问,“师傅你说的都是真的对吧,不是真的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呆在我身边,你不管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隐隐带上了些逼迫的意思。
伏风华把凑上来的赵子矜推开,后者被他这一推像是又找回了往常的清醒,脸上狂乱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我没有要跟谁成亲,这只是......”只是弟弟奇怪的性癖。
伏风华脑袋更疼了。
他能预料到自己若是把这话说出来,赵子矜只怕是要发疯得更厉害。
他愈发为难。
赵子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沉着脸,眼底蕴着疯狂的色彩:“是谁?除了云正雅,谁又成了你的男人?”
伏风华瞬间凝噎。
刚刚他跟赵子矜说的那些并非欺骗,而是他用心考虑过的将来。
在稀里糊涂跟云正雅、伏心远上床之前,他切实地思考过该怎么去处理自己与大徒弟这一段不为人世所容的,无异于父子,师徒之间的逆乱之爱。
与赵子矜远走归隐是他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见他久久无言,赵子矜心里除了嫉妒,恼怒,更有对那个趁虚而入的男人的愤恨,他用力抓紧了最后一丝希望:“师傅,您告诉我,是他强迫你。”
“对不对?”
他声音微微打颤。
伏风华何曾见过自己养大的,意气风发的大徒弟如此患得患失,卑微至极的模样,虽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他舍弃,但那不停跃动着的地方,还是丝丝缠绕上了刀割的痛楚。
“不是。”伏风华听见自己这么说,“命运变换无常,我无法掌控,可我对你所言也并非虚假,我大概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这从那些意外接连来临之后,便已经没有可能了。”
作为一个在现代成长起来,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伏风华如何不想要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可当系统出现,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他,跟徒弟和弟弟有了超出正常程度的亲密之后,他便明白,如今的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与能力去反抗命运。
深黑的眸子一瞬间失了灵动,却又在下一刻骤然清明。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爱这些男人,也无法对他们付出对等的,充满占有欲的情感。
所以他总是无意识地纵容他们,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这固然有伏风华本身的性格影响,但更多的是在接受了如此炽热专注的情感之后,心底生出的愧疚之情在作祟。
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人,也没法爱上任何一人。
顿悟之后,伏风华对自己是否能从魔域脱身反而没那么急切了,他平静地对赵子矜说道:“是我配不上你,你该有更专注的爱人。”
他的首徒一日荡尽三千魔首,踏万魔尸骨登临帝位。
但赵子矜此刻在伏风华眼中,与那日在云台上脆生生含着自己师傅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与其追求一份不可能的感情,不如与一个爱你的人相伴终身。”
“那师傅就不愿意与我相伴终身吗?”赵子矜扯出一个惨淡的笑脸,“我爱师傅啊!”
“您不爱我也没关系的。”
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我可以爱你。
把我爱的。
都给你。
伏风华在他专注的注视下缓缓摇头:“道魔有别,不相为谋。”
赵子矜满腔爱意就此卡住,凝固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
师傅不再要他了。
师傅想丢掉他了。
悲、怒、愤。
数种情感纠缠着,一并从灵魂深处喷涌出来。
赵子矜以为自己是要发疯了,可他没有,反而出乎意料地平静。
平静得让伏风华不安。
赵子矜轻轻笑了起来,他像是先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欢快地亲吻伏风华的额头:“师傅,我们成亲吧。”
不等伏风华有反应,他转身大步离开寝殿,要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伏风华从床上坐起,寝殿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他走到殿门,发现门已经被彻底锁死,试着推了一下,也没有推动。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沉重。
伏风华感觉自己是正赤足走在不知何时便会陷落的冰湖上,脆弱的冰面之下是无底深渊,随时都能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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