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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平安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王虎还在车里睡。
只轻敲了一下车窗,车门就咔哒一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保平安面无表情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行驶到路上,王虎告诉保平安他们被跟踪了的事。
保平安语气没什么波澜,只轻声‘嗯’了下,低头翻看膝上的资料。
这是一份三年前怡海佳苑别墅区附近道路的车辆进出记录,保平安细看了下备注时间,刚好是奶奶出事那天的,资料足有一沓,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车牌号和时间段。
由于保平安奶奶出事的地方离别墅区有一段距离,而那个地方当年连路灯都没有,更别说监控了,所以老太太被谁撞死、撞死的证据根本无法寄希望在监控录像上。
他们只有先从车辆上突破,如果想调查当时进出过那段路的车辆,只能将范围延展到那段路外围有监控的街道上。但因为年限过长,所以要查清楚当时的车辆进出情况很是困难,这份记录单上的也不全,只留存了一部分车辆的进出记录。
并且那条街道前后的岔路口非常多,虽然当时奶奶出事的路段几乎没有车辆来往,但是距那条路上下各有一段距离的两个岔路口却都通往车流量庞大的闹市区街道,光是这份不完整的记录单上就有上万辆车号,想要锁定撞死奶奶的车辆,恐怕也是大海捞针。
保平安一页页翻着,视线在众多车牌号上刷过。
他不知道邱鸣旸的想法是否与他一致,但目前来说,这份资料似乎没什么用。
复而繁杂的车辆信息,对他来说,因为他当时在场所以知道撞死奶奶的是辆金杯车,或许可以从车型上缩小范围,可对于当时不在场的人来说,通过这份资料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更无法锁定到哪一辆车上。
正当保平安打算合上资料时,一个车牌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记得这辆车。
保锋撞死奶奶的时候,他就害怕地躲在这辆车的车身后,低头时注意到了车牌号,如果不去细想或许根本想不起来,但是当这串数字摆在眼前时,他的回忆便逐渐清晰起来。
那辆车是个黑色的SUV,车身又高又大,车窗玻璃被落叶掩埋一半,车内……
保平安的回忆走到这里,突然脑中一阵剧痛,就像事发时后脑被砸了一般,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来不及捕捉。这段回忆从治疗舱出来后,相较于其他回忆,总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记得一切,但是细想的时候又觉得很吃力。
就像是近视的人看一件衣服,知道它的大体样式,知道它的颜色,却不知道上面细小的纹路究竟画的是什么。
许是保平安痛苦抱头的姿势引起了王虎的注意,王虎问他:“怎么了?”
“没事。”保平安放弃继续回忆,抬头看向王虎,问:“邱鸣旸派来的人,你们打照面了吗?”
“应该注意到我看到他了,现在也没敢跟太紧,甩掉吗?”王虎看了眼后视镜问。
“不用,这么长时间了,这会儿再甩掉没意义。”保平安将资料归整好,然后跟王虎大致串了下供。
王虎笑道,“你下次干脆让我跟上一块去算了,节省时间,还不用对台本。你看今天,你来回路也跑了,最后不是还得告诉我吗。”
两人合作以来,保平安履约让王虎每周都跟家人通视频电话,虽然王虎无数次追踪视频发出的定位都以失败告终,但每次通话时视频里的母女看起来都安然无恙,并且还兴高采烈的,状态和语气很像是在外旅游,这让王虎放心不少。保平安确实如他所说,将她们照顾得很好。
王虎对保平安的态度也不见声色地好转了些。
保平安笑了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我以为这是每个保镖的必修课,不用我再教你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王虎也不恼,笑笑不再说话。
车内陷入寂静后,保平安偏头看向窗外,眼睛一扫,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邱鸣旸派来跟着他们的人。
那人脸小小的缩在后视镜里面,格外清晰——
意外的一瞥,让保平安大脑再次抽疼了下,刚才脑中的画面又一次闪过,这次他闭上眼睛,逼迫大脑让那个画面无限闪回——
黑夜,落叶盖满车窗,在外看,车窗内是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倏地一下,车内有光亮起,像是手机来短信时短暂的屏幕亮起,而后又快速熄灭。但就是亮起的这一下,灯光照到车内驾驶座男人的脸上,男人面色苍白如纸,只有侧脸被映到了车外的后视镜上。
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保平安将它一遍遍在眼前刷新,试着看清男人的脸,可惜只有一个侧脸,不过依旧可以看出男人面容英俊姣好。
车里有人!
保平安猛地睁开眼睛。
邹阿姨走了,他本以为这件案子的目击者就只剩下他了,可没想到,当时他前面那辆车,车上居然有人!
这个细节太过碎小,转瞬即逝,跟当时保锋撞死奶奶的场景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这才导致保平安一直将
', ' ')('它埋在记忆深处,不易察觉。
但是车里的人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背靠座椅睡着了?
因为只看到半张脸,保平安无法确定他当时在车里的状态。
可是如果是面容苍白的话,那么他当时很有可能是被保锋开车撞人的场景吓到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保平安通过车牌号找到车主,或许可以找到一个有力的人证。
可是,那人如果是醒着的,为什么手机亮了,他一动不动?如果是看到保锋正在行凶,那么自己手机突然在怀里亮起,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紧张得立马按灭手机吗?这个动作必定引起灯光的晃动,可保平安记得,当时车里灯亮灯灭就算时间很短,也未见灯光颤动,男人的脸更是纹丝不动。
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死了更符合。
想到这里,保平安打开手机,刷刷输下一串车牌号外加一个「查」字发给小可。
小可那边立马回了个OK的手势表情包过来。
本还想再与小可聊两句,前排的王虎突然发声:“老板,邱大来电话了。”
保平安看了王虎一眼,说:“接。”声音不自觉带上了颤栗。
本以为晚上才会来的审问突然间提前了这么多,说不心慌是不可能的。
王虎轻按耳机,“邱大。嗯。在。好。”
寥寥几字让保平安心跳愈发加快,他在猜想这些回答对应的问题会是什么。
却不知王虎已经挂了电话,饶有兴致地透过中央后视镜观赏他的表情。
待他发现时,王虎已经移开了视线,说:“邱大让你给他回电话,他刚只问了你在不在我身边,人好不好,别的都没问,估计想给你一个自己坦白的机会。”
保平安下意识去摸衣服口袋,只摸到了小可送他的手机,而邱鸣旸给他的,他出来前便放在了店里。
因为那部手机上有实时定位。
他出来,肯定是不希望邱鸣旸知道的,所以才将手机放在店子里想借助定位给邱鸣旸一种他一直在店子里的假象。但现在弄巧成拙,邱鸣旸已经起了疑心,甚至还派人跟踪他们,这让保平安很是头疼。
保平安不可能用手里的手机给邱鸣旸打过去,于是他干脆让王虎开快点,尽快回到店里,到时候他再给邱鸣旸回电话。
结果等了不足一分钟,王虎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邱鸣旸打来的,王虎看了保平安一眼,保平安勉强镇定下来,还是跟王虎说:“接。”声音有些细喘,心跳太快导致的。
这回王虎接起电话,连话都没说,听了一下便直接把电话从前面递了过来,道:“老板,邱大找您。”
保平安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邱鸣旸的名字就慌了心神,勉强吞了吞口水,将手机拿过来,接起:“喂,哥哥?”声音与刚才跟王虎说话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嗯。”邱鸣旸冷声应到,并没有因为保平安软糯的声音而变得温和。
保平安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好一步步往前试探,“哥哥找安安有什么事吗?”
邱鸣旸那头笑了下,像是讥讽,然后问:“怎么不回我电话,王虎没跟你说?”
“安安手机……突然找不到了。”保平安小心答道。
“哦?”邱鸣旸不纠结于第一个问题,又问,“在哪呢?”
保平安犹豫了下,说:“在店子里。”
“店子里哪个房间?”邱鸣旸板板地说,他完全就是在审人,声音里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嗯……安安在……在厕所。”保平安相比刚才的回答更磕巴了。
这还不算完,这回他的话刚一说完,身侧的车窗玻璃突然下降,是前排的王虎按下的,车外马路上嘈杂的声音鱼贯而入闯进手机话筒里,保平安的回答无异于瞬间被打脸。任谁也不相信这样嘈杂的背景是在厕所,一听就知道是在马路上。
保平安的喘息又重了些,加之王虎突然加快车速,灌进来的风在手机话筒上呼呼作响。这下可好,电话那头不仅能听出在马路上,还能非常清晰听出这是在车上。
“我给你个机会,跟我说实话的机会。”邱鸣旸的声音顿时又冷了好几个度。
保平安脸都要被风吹僵了,他在车门上摸索半天才找到车窗开关键,将车窗按了上去,这些动静全被邱鸣旸听在耳里。
半晌,车里、电话里都安静得只剩下保平安的心跳声,保平安稳了稳气息还是说:“哥哥,安安真的在店子里,”像是生怕自己暴露不了,又解释道:“不在车里。”
这回电话那头愣了许久,保平安叫:“哥哥?”
邱鸣旸的声音似是比刚才缓和了些,但依旧冰冷,说:“我也在店子里,怎么没有看到你?”
保平安呼吸越来急促,紧张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传到邱鸣旸耳边,邱鸣旸不知为何逐耳根有些发烧,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再次问:“你到底在哪?”
“安安在……”保平安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自己
', ' ')('在外面。
“回家来。”邱鸣旸冷声扔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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