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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阳看完了轻纺厂,对厂房的位置也越发满意,临街的位置,还有厂房后面的宿舍区,倒是一应俱全。有几栋简单的小楼竖立在街边,夏阳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当做办公室。
夏阳站在楼上的办公室窗前,推开单扇的窗户,兴致勃勃的瞧着路过街头的那些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开始迈开脚步,大多数人都还是穿着朴素暗色的衣服,蓝色的、黑色的、白色的,而这些人,都将成为他的客户。
一旦人们的穿衣理念改变了,那么这片由单色构成的蓝色衣装海洋,将成为一个巨大无比的市场。这个年代的纺织品赚钱的程度,几乎与二十年后的房地产相差无几,当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骆启明站在他身后,也跟着他往外看了一会,他眼中也有几分兴致盎然,作为一个商人,最幸运的就是拥有一片还未开发的市场,以及让他怦然心动的利益。他听夏阳讲了不少如何制作服装的想法,但是从没听他说过关于宣传的,便问道:“要不,我帮你去登报?或者绘制一副和墙壁那样高的海报,我看到鹏城有人这么做过,效果还不错。”
夏阳想了想,摇头道:“不用,只要几天时间,大家都会知道这家牛仔制衣厂的。骆先生,我想让徐润过来帮忙,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
骆启明也带了几分好奇,点头道:“好。”
徐润当天赶来了安城,他在办公室和夏阳商议了具体事宜之后,便当下接手小老板的吩咐,一脸兴奋的去准备了。
十天之后的安城,注定是引起全国瞩目的地方。在这个本不起眼的小城里,一个名叫徐润的年轻人走到了台前,由他出面,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国营轻纺厂。
安城轻纺厂的规模在全国来说并不算大,但是却是第一次“个体户”收购国有企业,一时舆论哗然,报纸上不断刊登出这个新闻来。
然而这个厂子却借着这样的势头,紧跟着把轻纺厂的牌子换成了一家牛仔制衣厂的牌子,生产的牛仔裤牌子叫“野狼”,标志是一个狼头的霸气形象。不管怎么样,这家厂的名气被炒的十分响亮!
牛仔厂的名气虽然响亮了,但是生产的牛仔裤还是卖的相当缓慢,远没有在鹏城的“金蝶”和“金虎”两个老牌子的稳定收益多。徐润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一天到晚,总是忍不住跑到夏阳办公室同他商量。徐润脑筋活络,在经商上是有些天赋,但是他并不知道牛仔裤在这段时间之后,即将掀起一阵热浪,还是有些太着急了。
夏阳略微回忆了一下当年开始普及穿牛仔裤的时间,大概要到今年年底的时候,才能彻底火起来。如今正是一个淡季,大量进牛仔布料最好不过,多囤积一段时间,等到年底这些布料才是抢手的好东西。
夏阳还在进布料,厂子如今是负资金运转,不时还要抽鹏城两家老厂子的钱来周转。徐润想不通夏阳是什么意思,急的嘴上都起了泡,但是夏阳让他做,他再心急火燎的,也先跑腿去给夏阳做好进货的事宜——骆启明教导第一条,老板要做的事,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反驳他。
徐润心里还是十分信任夏阳的,他这一年多跟着夏阳在鹏城,早就对这个小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有的时候,他会隐隐有一种夏阳已经把这些事都看穿了的感觉,跟着他下注,总会赢,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夏阳在鹏城和安城一起铺开了办厂,场面做的很大,每天忙到很晚。但是他忙完之后,总会习惯性的打电话去之前鹏城住的那家酒店问一句有没有他的信。
蒋东升之前给他邮寄的信件,地址都写了骆启明那家酒店的位置,他如今身在安城,却总是担心会错过蒋东升的来信。有的时候,还会忘记有没有问过,等打电话去酒店询问,被人提醒了才想起来傍晚已经问过一次。
两个多月了,蒋东升没有给他写一封信。
虽然去年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夏阳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他微微皱了眉头,再拿起电话,却是犹豫一下,拨打了京城里的一个号码,无论如何,他总要亲自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小剧场:
“刺头兵蒋少”篇:
蒋东升:夏阳你放心吧,我过的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一冲锋就跑过界不小心出国了,咳。那个什么,附上照片一张……
众兵哥:你够了啊=皿=!!!你到底还要炫耀多久的后背啊卧槽!!!
156、战前
夏阳拨了京城霍家的电话,转了几次内线才接通。夏阳原本以为蒋东升的行踪,霍明应该是最清楚的,但是霍明却一反常态,几句话就油嘴滑舌的带过去了,瞧着并不想告诉他。
“反正是机密任务,这我也不好说,东子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再等等……”
夏阳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直接道:“霍少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对吧?”
电话那边愣了下,又传来轻笑的声音,道:“他能在哪儿,还不是在部队?你要是不信,你回京城以后我带你去看啊。”
夏阳沉默一会,挂了电话。
霍明握着话筒半天没放下,听着那边嘟嘟的几声盲音,多少带了点心虚。他当然是知道蒋东升在哪里的,只是蒋老二这会儿,怕是都快到昆明了吧。
开往昆明的列车上,一列列车厢里满是草绿军装的士兵。飞速前进的列车上,铁路旁的灯光偶尔闪过,隐约能看到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以及他们衣领上佩戴着的红领章。火车没有标明开往哪里,但是车上严肃凝重的气氛,却隐隐的预知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云虎和蒋东升被分配在了一个排,跟一些新兵被安排到了一起。38野战军冲锋总是在第一线,是破开敌人的一把尖刀,这次也不例外,照例要拼在最前面。
车厢里带着他们的是老兵,但是有几个才十七八岁,得知是开往昆明的时候便眼里含了泪水。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畏惧战场,他们是铁血的士兵,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甚至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人。
车厢里安静的压抑,云虎也难得安静了一会,他同蒋东升挨在一起,坐在最后面靠过道的边角处——车上为了方便多坐人,已经把座位拆掉了。云虎依在后面,慢慢在脑袋里想象着自己要遇到的血肉模糊场面,5年前,他还小的时候便豪气大发的写过血书,如今的心情仍未改变。
扛枪卫国,像老云家的男人们一样,像个爷们一样活这一生,这是他从懂事起就定下的奋斗目标。但是真要去战场的时候,却又有了很多难言的牵挂,他想念奶奶,也想念京城里的朋友,例如……顾白蕊。
云虎脸上有些臊得慌,心里很乱,又有些像长了草似的发慌,再想起自己要去的边境战场,一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了脑袋。他走的时候,并没有跟顾白蕊说一声,甚至,还让人特意瞒着她。
蒋东升看了一眼旁边的傻小子,瞧见他那灰头土脸的样,便压低声音笑道:“怎么,怕了?”
“胡扯。”云虎嘴唇有点发白,他舔了一下,壮着胆子问了道,“蒋东升,你为什么不在京城呆着,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蒋东升闭着眼睛依在后面的火车壁上,反问道:“这话我问你才对,你来这里的事你奶奶知道吗,她老人家怎么舍得放心你出来……”
云虎性子耿直,听见蒋东升问也没以为这厮是转移话题,竟还认认真真的答了,“我自己报的名,岳首长答应了,我就来了。我受不了朱寡妇那张丧气脸,也不想让奶奶再受她的气。”云虎脸上还带着几分大男孩似的稚气,虽然身量足够了,说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耿直,带着几分赌气道,“我要用自己的本事说话,让他们瞧瞧,老云家还是有男人的。”
蒋东升在部队几乎断了跟外面的联系,跟霍明他们谈到的,也多是跟夏阳有关的事情。朱家并没有动夏阳,因此他对朱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这会儿听见云虎说起,便忍不住问了一下,“怎么回事?”
云虎简单跟蒋东升说了一下,去年一年,朱家却是出了大变故。先是判死了一个朱建康,后来朱建康的父亲也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朱家刚调回京城不久,如今却是一下没了两个男人。
朱夫人自然是哭天抢地,她疯了似的找朱建康过去那些狐朋狗友麻烦。朱家毕竟树大根深,瘦子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朱夫人的娘家本就在民风彪悍的西北地区,蒋易安追着蒋宏一路逃到那边的省市去,躲的再偏远,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就连蒋宏都一起被这个疯女人找了麻烦。
蒋东升眼睛略微闪过一丝情绪,压下之后,抬起一点唇角,道:“哦?蒋易安跑了那么远,也没能躲过去啊。”
“可不是,蒋……你爸他提了一级,去的地方正好是西北,那边的人可都不好惹,上回还有个西城区的子弟去那边,让一个小城的衙内给办了。朱寡妇又一心要报仇,看着吧,随便蒋易安遇上一个什么小人物,都够他喝一壶的了,听说上次就被人开了瓢。”云虎皱了皱眉,道,“虽然朱寡妇疯疯癫癫的,不过朱华倒还是条汉子,李小瑜家人的事儿都是他出面给安置妥当的。你别看这人闷不吭声的,他把所有事都扛起来了,在军工院的成绩也是甲等的。”
蒋东升眼睛眯了下,略微回想了一下,但是却对朱华这个人印象很单薄。过了一会,又问了云虎道:“可是朱家要找人晦气,也轮不到你家吧?”
云虎哼道:“怎么不找我?她儿子死前不少人看见和我起了争执,她巴不得我也去给她儿子陪葬呢。”
蒋东升想起来了,道:“哦,我记得了,是那次你和顾白蕊……”
云虎打断他,道:“不是,不关白蕊姐的事,我和朱建康以前就有些事儿过不去,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蕊姐是被我牵连的。”
蒋东升听出他话里咬的那个重音,一句话里大半都在护着顾白蕊,这语调变的太僵硬太明显,让蒋东升忍不住心思活络起来。夏阳在外面打着的是他的名号,外人自然以为这是蒋家的一份产业,朱寡妇疯起来连远在西北的蒋宏父子都不放过,难道还会放过近在眼前的夏阳?夏阳这一年多的时间没被朱寡妇惹麻烦,并不是那女人不想招惹夏阳,怕是大半都被云虎给挡过去了。
云虎喊夏阳一声师傅,但是也犯不着护的这般周全,难道心里面是对顾白蕊存了些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