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医院,所以我让人把你搬回了家里。”见安德烈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克劳廷娜耐心地解释,按着太阳穴的手抬起、放下又抬起,眼角眉梢都映着疲惫。
“你中了两枪,睡了3天,中途醒过来一次,不过你自己大概也不记得了。”“凯呢…?”安德烈坐起身,腹部立刻一阵绞痛。仔细看了眼,才发现上面缠着绷带,估计就是受伤的地方。
“被军事法庭押去了。不过因为没造成大损失,才半天就被保了出来。”克劳廷娜笑笑“只是现在被老洛克卡勒关了禁闭,暂时是出不来了。”“辛苦他了。”安德烈自己也笑起来,但短暂的笑意很快就被新的担忧覆盖“…亚兹…他怎么样?”
“有你为他挡了两枪,性命是没大问题。”克劳廷娜敛起笑容,冷漠地回答“但他杀了杰拉尔德,军事法庭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能想办法把他保出来吗?”安德烈急急地问。“他杀的是将军,安德烈。当然,关于杰拉尔德反叛的证据正在搜集中,到时候也许会减轻那孩子的量刑。但想把他毫发无伤地带出来是不可能的。”
“王子殿下他…?”“他旧病复发,正在接受治疗,暂时是帮不了你了。”克劳廷娜无情地切断安德烈的最后一线希望“安德烈,别再管那个奴隶了。
光是撇清你和将军的关系就已经费了我不少力气。过多干涉军事法庭的审判,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不可能。”
“安德烈…”克劳廷娜叹着,手指又习惯性地攀上太阳穴。安德烈低头思索了片刻,再抬头时眼里闪起奕奕的神采。“克劳廷娜,你爱杰拉尔德·洛克菲吗?”克劳廷娜略略怔了怔,继而粲然一笑,伸手抚慰似的拍拍弟弟的脸颊。
“比起他,我更爱我的弟弟。”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安德烈别扭地微微转过了头。午后的风吹进来,鼓起窗帘,暖暖的阳光铺了一地,却照不到床头。安德烈想起亚兹坐在窗前,呆呆眺望窗外风景的样子,突然觉得万分遥远。
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座位如今空空荡荡的,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远远看去,直扎得人两眼发酸。安德烈笑起来,满嘴的苦涩。
“克劳廷娜,我想让你帮助我得到这个国家。”一大早,国家最高监狱里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从狱卒到清洁工,每个人都交头接耳地交换着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有人要来,而且是非同一般的人物。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而来,则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会面室里,安德烈脱下帽子和大衣,挥手赶走守在一旁的狱卒,静静地在亚兹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亚兹冲安德烈点点头,没有回答。“怎么,不想看到我?”安德烈苦笑起来。“听说你为了让我出去,费了不少心思。”亚兹看看安德烈,旋即微微撇过头躲开男人的视线。
“只是想办法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上而已。就像凯说的那样,真要做起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虽然现在还有几个家族表示异议,不过妥协是早晚的事。”
安德烈一脸轻松地说着并不那么轻松的话,试图把这个话题一笔代过“说起来,前几天罗伊来过了,大吵大闹地骂我太冒险,还说等着看我怎么死。…那小子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坏。”
似乎是想起罗伊连蹦带跳地破口大骂的样子,亚兹略略笑起来。“身体还好吗?”安德烈担心地看向亚兹苍白的脸色“根治joysugar的药方已经被销毁,当年的研制人员也找不到下落,估计都被灭口了。现在老威利那里正在帮忙研究…”
“我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亚兹低下头。“除了这种话,你就不会说别的了吗?”安德烈蹙起眉,一脸的不高兴。“…安德烈,”亚兹犹豫着,慢慢说道“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我不值得你为我做那么多事。”
“我觉得值得就够了。”安德烈截住亚兹的话“我不想强求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至少能够为自己活着。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
亚兹撩了把银白色的头发,有些急躁地争辩:“可别人永远会记得,你身为一个贵族,却和一头奴隶混在一起。…”
“亚兹,”安德烈笑起来“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但我不希望你贬低自己。而且,当我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真正的奴隶,其实是我。”
亚兹失了声,紫罗蓝色的眸子里摇曳着许许浅蓝色的雾霭。“…你果然是个笨蛋。”什么是奴隶?谁爱的深,谁就是奴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