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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林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静坐着。
夜色渐深,从落地窗俯视出去的夜景,也从繁华霓虹渐渐熄灭成一片孤单静谧。
就好似是火炉里的火终于燃尽了,最后只剩下灰烬和烧透了的残骸。
他很久没有抽烟,但是这个夜晚,终究在脚下落满了一地的烟灰。
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心中惆怅,抬头吐出一口气。
他的朋友从外面推门进来:“我之前去楼下取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你,特意跑上来看,没想到还真是。
“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办公室来过夜?这都快天亮了,怎么,跟老婆吵架了?”
林疏轻笑一声。
“势均力敌的叫做吵架。”他吐出一口气,“而我只是单方面被碾压而已。”
朋友特别理解:“结婚之前确实大家都压力挺大的,双方都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恐婚的症状……我觉得你可能也是在恐婚吧?”
林疏想说,我没有。
朋友又接着说下去:“不过,毕竟都快要结婚了嘛,你们闹这个矛盾不是影响大家结婚的心情嘛。女朋友,能哄就哄呗,作为男人必须要主动一点。”
林疏唇边勾出一丝苦笑。
主动?
是让他主动对她妥协么?
他倚在沙发里,倚得很深,觉得喉咙里好像都在泛着苦涩滋味。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睡了么?”
他好像希望她这个时候还没有睡,可以与他再针对这件事聊几句。
但他又希望她睡了。
此时已是深夜,他不想她失眠。
就这样反复踌躇许久,发出去的消息也始终没有得到答复。林疏终于没忍住,拨出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听,一接起,对面是嘈杂的一片蹦迪声。
一个男孩问:“你是哪位?找姐姐嘛?我帮你叫她!”
男孩子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扯着嗓子说话,没等林疏回应,就遥遥地大喊:“姐姐,你电话!”
片刻之后,是小树苗接了电话。她一看来电,是林疏。
“林疏,我在。”
因为音乐太大,小树苗只能捂住自己的另一侧耳朵,费力地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什么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脚往外走,踹掉一地的酒瓶子,绕过门口抱在一起的几个人,独自走到远离喧闹的角落里。
但林疏沉默许久,只是在电话那头说:“打扰到你了,你继续吧。”
接着就挂下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
林疏这两个字,作为结束语映在她的屏幕上。
“姜大老板,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大波浪姐姐一路寻过来,“哟?怎么了,难不成是家里老公吃醋了?”
小树苗淡笑一声:“放心,他管不到我。”
她转瞬之间就把方才接起电话时的那点情绪给抛之脑后,再度回到了热闹的派对之上。
鲜活的面孔,漫天的霓虹,永远都不会衰老的烈酒,重新给了她生命的活力。
*
挂下了电话的林疏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握碎了。
而他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也终于被他扯了下来,攥在手心,就好似是握一把刀刃以此来割伤自己。
朋友刚才听林疏说那句“打扰到你了,你继续”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他被气得胸口疼的模样,不由感慨,闷骚的男人日子确实过的苦啊。
“这,这,你看你俩吵架了,这女朋友出去找点乐子排解排解心情,这个特别能理解,都是情绪冲动之下的产物……”
朋友还想要继续劝说,林疏却深深倚在沙发里。
“我没有办法妥协。”他说,“其他事都可以,但,这件事,我做不到。”
他可以妥协一切。
他的任何东西,她都可以拿走。
可唯独,他无法接受她和其他男人的暧昧。
朋友:“那你是打算继续跟她冷战下去了?”
林疏:“我不会再主动去找她。如果这算是冷战,那么,就算是吧。”
朋友摇摇头,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今晚我陪你睡办公室吧。”
*
这一晚林疏失眠了一整夜。
当然第二晚也是。
第三晚也是。
两人足足三天都没有再联系,就好像是彼此之间有什么心照不宣的新规则一样,彼此都把对方的聊天框从自己的列表里删去,眼不见为净。
当然小树苗也在外头嗨了三天,每天都有新鲜的面孔,新鲜的烈酒。
只是浪归浪,却没有再操人的心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喝许多酒,唱许多歌,摸两把屁股,最后沉沉地坠入迷醉的梦乡里。
', ' ')('每天午夜,她都会看到自己的系统给自己发一条提示。
“叮,温馨提醒,你已经扣除今日保养值24点,剩余96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叮,温馨提醒,你已经扣除今日保养值24点,剩余72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叮,温馨提醒,你已经扣除今日保养值24点,剩余48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操不到林疏,她的分数每日都在大跌落。
但小树苗还尚且能沉得住气。
她想,自己本来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林疏主动对自己低头。
她的日子不好过,现在林疏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过。大家只是咬着牙,各自在忍耐而已。
“大美女,我觉得你跟你老公的较劲,也较得太认真了一些。”
大波浪姐姐连着操办了好几天的派对,脸上熬出了两片暗淡眼圈。
“我听说你俩都快要结婚了啊,怎么临到这个时候,气氛还搞得快要分手一样,你是女人,你主动低个头,撒个娇,他还能拿你怎么样?”
小树苗被逗笑了,躺在日光下的躺椅上,说:“我不会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啊?”
“我想再驯一驯他。”
“驯他?”
小树苗:“虽然比以往任何一次看上去都艰难,但是如果真的驯成功了,以后再拿捏他,会变得更加容易。”
大波浪姐姐get到了新的一课:没有最渣,只有更渣。新的境界,学习了。
“你知道吗?人的脊梁骨是一寸一寸地被打断的。”小树苗看着自己的那个48分,说,“我已经把我的全部身家都带上赌桌了。我们一起拭目以待结果吧。”
*
这三天,林疏几乎都是失眠。
他熬夜之后,第二天的办公室地上总会莫名其妙多出一排喝空了的酒瓶子。
他起初有些不解,就问自己的朋友。
朋友说:“这都是你自己喝的啊大哥!!你已经搞了好几天的烈酒宿醉了啊!!”
林疏却记不得自己喝过酒了。
他平静质疑:“不可能,深夜喝酒,酒精容易直接刺激到肠胃粘膜,出现胃粘膜损伤。”
他胃不好,从来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发泄情绪的事。
朋友“呵呵”一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男人啊,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自己的脆弱呢。
*
朋友特别清楚,这几天林疏每天都在看手机。
每次看手机,都是固定一个头像。
他大概是在等对方先给他发消息。可是对方却迟迟不肯发来。
时间每多过一个小时,他的状态就会比前一个小时差上一点。如果让林疏现在去照照镜子的话,他大概就会看到自己满脸憔悴、挂着暗淡黑眼圈,带着胡茬的一张脸了。
再英俊的帅哥,也经不起你这么自毁颜值啊。
朋友好几次想劝:不行你主动妥协得了。
可是再看看林疏那煎熬的样子,他又想:林疏又怎么会好过呢。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怕是都是一种折磨。
可他依旧把这种折磨给撑下来了。大概,是他有更加重要的原则要守护吧。
这个夜晚,朋友坐下来,和他促膝夜谈。
“林哥,你想和你女朋友分手吗?”
“不想。”他语气很平静,没有多一丝犹豫。
“那你想和她结婚吗?”
“想。”
……拼了命的想。
“可是你觉得你们继续冷战下去,还能有可能结婚吗?”
朋友觉得,大嫂应该给自己加点钱了,毕竟他现在天天劝说他林哥,快把自己弄成一个托儿了。
“哥,我觉得啊,分手期间是最容易出事的,因为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都会做出一些比较冲动没理智的事情,那么……如果你们冷战的时间太长,很容易就发生一些变故……”
很容易发生一些变故。
林疏的眼眸一垂,手指不自觉地去扯自己衬衫的纽扣。
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啊。
可是……
他仰头,倒进了沙发里。
半空中晃动的灯晕,迷乱了他的眼睛。
爱一个人,就会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在他的骨子里,其实,是有多么想要——
让她的眼睛只能看得到自己一个人啊。
*
可朋友那句话,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心里。
“如果你们冷战的时间太长,很容易就发生一些变故。”
那个晚上,林疏做了一个噩梦。
可能是他人生二十几年来最可怕的一个梦。
梦里的女孩态度冷冰冰的,对他说:“冷静了几天之后,我觉得我不需要你了。”
“我后悔了。”
', ' ')('“我现在特别后悔。”
“咱们不如就分手了吧。”
“对各自都好。”
他在梦中惊慌地坠入了一片溺水的深海,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惊醒的时候,他浑身冷汗,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还好,只是一个梦。
可他不想再体验那种恐惧从脚蔓延到心头的感觉。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陈俊的电话。
“哟,醒这么早?”
陈俊好像叼着一根烟,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上午见个面么?”
即使只是隔着电话,陈俊身上的烟草味,也好像随着声线一并散了出来。
林疏看了一眼日期:“今天?”
“嗯。”陈俊说,“我的兄弟要结婚了,我当然要多登门拜访。你搬家后的新住址我知道,我过会儿就出门。”
他挂下电话之前,说:“半小时后到。”
*
电话挂下,陈俊把手机在沙发里一丢。
镜头推远。
此刻他的脚下都是一地的烟灰,还带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子。
他靠在沙发边,坐在地板上,单条腿曲起。夹克上还带着宿醉过夜的凌乱褶皱。
这画面,这场景,和那头的林疏其实一模一样。
王彭一进来就被呛了一个半死:“大哥,咱好端端的,你怎么又一个人多愁善感?”
陈俊轻嗤一声。
“没什么,睡不着。”
王彭不情不愿地帮着收拾一地的东西,又听陈俊说:“去开车。”
“干嘛去?”
“约了林疏。”
*
林疏放下手机的时候,脑子还有点疼。
酒精之后的混沌大脑,往往不能让他第一时间做出很准确的判断。
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静静坐了许久。
忽然,一瞬间,陈俊那句话闯入他的大脑。
“我半小时后到”。
他忽然就站起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陈俊说他半小时后到。
他会来找自己。
但这里最最关键的问题是……小树苗也很有可能在那里。
如果陈俊到了他家里,见到了小树苗的话——
下一刻,外头刚要进门的朋友被撞了一鼻子,叫嚷:“哎哎哎,林哥,你跑那么快干嘛去?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
而林疏早就已经披上大衣,飞快冲出去。
转眼,就已不知踪影了。
*
林疏急匆匆地一路开车冲回了家,连车都来不及锁上就狂奔上了楼。
路上他的心跳很剧烈,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他和小树苗现在在冷战,而冷战意味着这段关系对双方都没有什么束缚力。对方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不希望……
至少,他不希望那个人是陈俊。
他疯了一样踹开门,发丝凌乱,外衣没来得及整理。
而面前的一把转椅转了过来。
他看到的是清晨日光之下,正在淡淡喝一杯绿茶的陈俊。
陈俊挑眉,把林疏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你怎么了?”
林疏愣了一愣,没说出话来。接着,就见保姆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点心。
见到林疏,阿姨说:“家里来客人了,我看你们俩都不在,本来正想要打电话给你们呢!”
林疏在门口喘着气,胸膛起伏。
但心里的石头终究还是放下了。
小树苗不在家。所以,陈俊只是进来喝了一个茶而已。
他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难过。
陈俊看着林疏一副好像被丧尸追赶的狼狈模样,蹙眉,有些疑惑。
“出事了?”
林疏摇头,勉强在他面前恢复淡定:“没什么。”
“那你这么慌张干嘛?”他喝了一口绿茶,眼神很老成,若有所思打量着林疏,“你早说你不在家,我就晚些时候过来了。”
林疏不希望他在他家里久留。
他生怕小树苗随时会回来。
“走吧,去外面吃个饭。”林疏说。
*
当天晚上,在外面参加完聚会的小树苗终于回家。
她一进门,正打算如同往常那样开家里的灯,却见黑暗中有个人影靠过来,深深把她拥在怀中。
她左手拧开了一盏柔和的玄关灯,看清了面前男人的模样。
果然是林疏。
她嗅到了他身上酒精的味道。
她不言语,在黑暗中静静等着林疏出声。
好一会儿,男人在她肩膀上闷闷开口:“我回家了。”
小树苗“嗯”了一声。
“你终于回家了。”
两人就在黑暗中静静相拥。
', ' ')('人和人之间的拥抱,好像能让许多隔阂都融化。
林疏蹭着她的颈窝,声音里有些沙哑,又有些疲惫,但身体贪恋着她身上的每一寸气息。
拥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愿意回到前几天的煎熬折磨里去了。
最终,他轻轻咬了她的耳垂,睫毛温柔扫过她的侧颊。
“别抛弃我。”
他咬字很轻,每一字,都带着深深颤抖的气息。
小树苗很冷静,任由他抱着。
“我答应你。”
她说。
“但是之前的事情,翻篇。大家既往不咎。”
这也是她先前和他谈过的条件。
林疏拥抱着她,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听到自己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
他终究是妥协了一步。
比起在爱情中盲目的人们,像他这样清晰冷静的人,反而能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妥协意味着什么。
他能看清自己的每一步后退,也能看清他的底线是怎么一步步被自己突破。
小树苗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手,回拥了他。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语气也随之轻柔了下来。
“那么……我们和好了?”
林疏闷闷“嗯”了一声。
和好了。
昏暗光线下,他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好似想要把过往几天的冰冷和距离,都一次性索要补偿回来。
最后,是林疏的身体率先滚烫了起来。
小树苗用膝盖轻轻一碰,发现抱着抱着,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开始硬了。
“这么饥渴?”女孩唇中溢出一丝轻笑,好像调侃。
林疏闷闷埋着自己的脸,没说话。
小树苗把他往后一推,把人推倒在了沙发上,压着他,去解他身上的西装外套。
林疏被她压着,没有反抗。
等身上的西装被丢在地板上的时候,他说:“我们周五去领证吧。”
小树苗的动作愣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这件事。
林疏扣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颈窝里留下自己深深沙哑的喘息。
这件事情,他显然已经考虑了很久了。
“领证吧。”
他的语气很低,听着像是在求她。
那炙热的呼吸留在她的耳畔,每一声声线,都好似湿漉漉的。
他的唇碰上了她的,轻轻辗转,睫毛扫过她的眼睛。
分开的时候,他的唇轻轻动了动。
“……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就好像是在哄小朋友,很宠溺的语气。
小树苗还在继续犹豫,手中的动作也停了。
她没打算要这么快,毕竟婚礼还在几个月后。
她本以为自己是有一段准备的时间的。
但是……周五?
这就是后天的事情了。
她的确是希望林疏妥协。
但他妥协归妥协,却提出了额外的要求。
要跟她领证,不就是想着要把她给牢牢捆住,不让她在外面乱搞吗?
她迟疑了片刻,说:“其实不必这么着急,反正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林疏翻身,温柔地反压住她,去轻轻啄她的脖子、肩膀、锁骨。
“着急,很着急。”
他说着,唇一路流连向下,最后抵达了她的下腹。
他几乎是带着一些讨好的温柔含住了她的性器,用舌头舔了一下。
“嘶……”
小树苗被这么一吸,炙热的性器一阵酥麻,像是有电流划过。
低头一看,眼前的画面几乎要让她流鼻血。
衬衫凌乱、露出雪白肩膀的林疏,正俯身,在含着她。
他的黑色领带垂落下来,像一只忠犬脖子上的黑色狗圈。
小树苗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气息有些不太稳。
性感的男人,性感的薄唇。他的唇上还带着一些潋滟的水光。
以前的她,可从来不敢想象林疏的嘴巴里含这么一个玩意儿。还如此恭敬且虔诚。
她喜欢把林疏拉下神坛的样子。但同时,她脑海里也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领证的事,我们可以等举办完婚礼之后。”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既然已经决定结婚,就不必在意早晚的事吧?”
“不要。不好。”
他低沉着嗓音,微微吐出了她的性器。
他的唇和她的性器之间,也被拉开一道细细的银丝。
含过她的东西之后,他的唇变得娇嫩且嫣红,衬衫更加凌乱,锁骨分明。
那黑漆漆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安全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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